12
「超、超人……救我……」混混一臉快窒息地呼喊救命。
想想真諷刺，剛才才拿槍指著他的傢伙現在正請求著他的幫助。超人雖然百般無奈，但他還是決定想辦法在出人命前把混混從這……蝙蝠手中救出。
「不管他做了什麼，你必須住手。」
超人降落在地面上，與眼前的巨大人形蝙蝠保持一段距離。他不確定這蝙蝠是活人還是鬼魅，他從來沒看過這樣的……東西。蝙蝠的動作很流暢，就像流動的液體般滑順，要不是那伸出來的利爪，跟聽到如擺鐘擺盪的心跳聲，他可能會誤以為這蝙蝠只是黑色的殘布，隨時都可以魔術般地消失。他想過用他的透視眼找出答案，但一層膜阻擋在那黑色的外皮上，他居然無法看透這傢伙，它──他倒底是什麼東西。
蝙蝠轉向他，一雙銳利的白色鏡片鑲在魔鬼面具上，露出的半邊臉蒼白地不像活人。他知道蝙蝠正瞪視著他，就算沒親眼對上對方的眼睛，他竟能感受到那刺骨磨膚的視線。蝙蝠正在研究他，就如他試著了解蝙蝠一樣，不確定對方的下一步。
鬼魅鬆下了肩膀，讓手中的混混雙腳著地，那雙利爪一鬆，混混如斷線的木偶癱倒在地上，看起來完全失去了知覺。
「你對他做了什麼？」超人問，警惕著。
蝙蝠捲起翼膜縮進黑暗中，只讓下擺暴露在月光下，完全提防著超人。
「只是讓他睡著了。」鬼魅用平調的沙啞聲回答，每個字母冰冷地令人悚慄。
原來他會說話。超人想。
超人凝視著隱匿在黑暗中的蝙蝠，鏡片的光芒影約著閃著光芒。他很確定，「 你是蝙蝠俠。」
他看到蝙蝠俠的嘴角隱約地抽動了一下，充滿諷刺的意味。「而你就是那個隨呼隨到的救難犬。」蝙蝠俠將喉音拉了更低，冰冷地繼續，「我可不知道我已經出名到可以讓你記住我的名字。」
粗眉微微皺起，超人的臉因救難犬的稱號變得有些難看。「……我會比較想稱這為人民服務，保護人民。」他穩住平常的語調，盡可能不被蝙蝠俠的話影響。
蝙蝠俠冷哼了一聲，「我很懷疑。」他用他那撕咬的磨牙聲繼續，「如果你真在保護他們，那麼那個記者的身上也不會多了個子彈孔，今晚的這一切都不可能會發生。」
這點超人無法否認，要是當初他有注意到衝著克拉克來的混混，吉米也不可能會跟著捲進來。
蝙蝠俠又退了一步，完全地融入黑暗中，但超人依然看得見他，蝙蝠俠退到了死巷的最底處，但他的目光沒偏移過。雙方提防著彼此。
「站住！」超人喊住了蝙蝠俠，近乎厲聲命令，「說明這一切。你為什麼會離開高譚市到這來？是什麼帶你來到大都會？」
高譚市的蝙蝠俠出現在大都會絕對不是巧合，一定有什麼指引對方來到這裡，而他相信那絕對不可能是好事。但蝙蝠俠沒有回答他，沉重的擺鐘聲有遠離他的跡象。
「別逼我讓你站住。」超人踏前一步，提高聲調，他已經不像人們熟知的那位和藹可親的超人。
這次蝙蝠俠終於再次開口，用那冰冷的沙啞鬼魅嗓音：「你沒那個機會。」
是嗎？他很懷疑，超人可以現在立刻衝上去，逮住那隻蝙蝠，只要有實體的軀體，他絕對有信心徒手擒捉。
「你知道當聽力太好會有什麼麻煩嗎？」
蝙蝠俠忽然丟了問題給他，這是什麼迷語嗎？
超人終於放鬆了緊繃的臉，吉米的事確實讓他有些反常，而超人沒理由盤問蝙蝠俠的私事。「躲不掉流言蜚語？」他好笑地回答。說真的，那些流言真的挺令人困擾的。
「不。」蝙蝠俠說。超人忽然注意到一點紅光出現在黑暗中，不明地閃動著，那是不是什麼裝置嗎？蝙蝠俠像自由女神高舉著紅光，他冰冷地開口，「這個。」
蝙蝠俠一定啟動了什麼，一陣刺耳的聲音毫無預警地充斥著超人的耳窩，他痛苦地捲曲身軀，背上的紅披風跟著垂落，將超人包住。
該死的！他的耳朵──他痛苦地想尖叫。等高頻率的尖音終於止息，他抓回感知平衡時，那黑夜鬼魅早已消失的不見蹤影，只剩下他與那癱倒在地上的混混在封死的巷底。
至少蝙蝠俠走前留了些話給他。
──If you think all those
superpower makes you a hero, then you are wrong. (如果你認為因為那些超能力就讓你成為人們口中英雄，那你就錯了。)
──Hero are not born, they are
made. (英雄不是天生的，他們是締造的。)
──Go home, go to your mummy. You
are not a hero. (回家去吧，回去找你的媽咪。你不是個英雄。)
──You’re just another boy scout
collecting his medals. (你只不過是在收集童子軍勳章。)
他握緊了拳頭，就算無法在手上留下任何印記，但他已經記下了對方給他的侮辱。
吉米直盯著天上那沒幾顆的星星，他現在又冷又該死的痛。
今天絕對是超級倒楣的一天。先是讓超人的畫像從手中溜過，出來跟那大個兒吃一頓飯還被人襲擊，現在克拉克還真的把他丟在這去追那開槍射他的歹徒……有沒有天理啊？他可是傷患，這大個兒也太聽話了，說什麼就做什麼……難怪他追不到露易絲，他應該提醒那傢伙帶靶就應該是個硬漢就要顧大局，怎麼可以把他丟在這……要是那些海鷗來攻擊他怎麼辦？他看到有白色的東西飛過天空，最好別對他拉把屎，不然他真的會去偷老大的獵槍，打光這些外星鳥。
唉……他在胡思亂想些什麼……一定是流太多血了。他又冷又痛又想哭。這個城市越來越不正常了，槍械都可以隨便出現在馬路上，原本他想只要不到高譚市當攝影師就可以存活久一些。結果來大都會還不是一樣，新聞界果然不是人幹活，早該聽老爸的話去當什麼醫生律師老師(doctor-lawyer-teacher)，當什麼攝影師，他應該是要攝影(Shoot)別人，怎麼反被人射擊(Shot)啊？他會不會死掉啊？克拉克你快回來……他發誓不再捉弄大個兒了，也會把鑰匙還給他──所以快回來吧。
忽然一位胡子男擋了吉米的星空，帽子上的銀色盾牌在月光下有點刺眼。
「伙計，你撐著點！」因槍聲趕到現場的警察低身查看他的狀況，「我馬上幫你叫輛救護車。」
警察摸出了胸前的對講機。訊號的雜音讓他有些暈眩，能不能把那東西拿遠一點，吉米忍不住又痛苦呻吟著。
在被耳鳴間接謀殺前，一片鮮紅擋掉了夜空，站在吉米面前的超人絕對比塞在露易絲C罩杯中的那張亂七八糟的三歲小孩畫的畫像寫實多了。
超人垂下眼，一臉致歉他地凝視著他。
「讓我把他送到醫院去吧。」超人對一臉不敢置信的警察說。
他錯了，今天是超級幸運的一天。
等克拉克爬上查爾森街21號的5樓時，他感覺就像熟過頭而準備落地的番茄，等著一塌糊塗。
早些，他以超人的身分將吉米送到醫院後，才以克拉克的身份隨後趕到醫院。結果一進急診室便被護士團團圍住，他的模樣簡直慘不人賭，身上除了咖啡漬還沾上吉米的血，看來這件襯衫注定要報銷了。也許也因此，有位名為瑪莉的護士特別觀照他，一直陪著克拉克直到手術結束。
瑪莉告訴他那是場規模小的手術，並沒有花太多時間，雖然吉米流了不少血，但子彈孔很淺，也沒有造成嚴重的傷害，只要幾週的休養跟復健就能出院，回復正常生活。她另外建議克拉克早點回去休息，醫院裡會有護士看顧吉米，他只要煩惱明天怎麼跟他們的上司解釋。那的確是個問題，如果吉米想要保住工作跟申請醫療健保，他確實有很多事得向報社解釋。
離開醫院後，克拉克並沒有用特殊能力趕回家，儘管他的模樣在大馬路上惹來了不少好奇的眼光，他還是放慢速度，步行回住所，有些事他必須花時間獨處才能將一切理清，冷風正好可以清理思緒。
他遇到的蝙蝠，管他是不是傳說中的蝙蝠俠，不可能是正常人類──至少不是他所了解的人類。他無法用他的超能力看透蝙蝠俠，他懷疑那身皮囊下極有可能含有鉛金屬……但又有誰會穿著一身含鉛的裝備遮蔽自己？有誰會特別在面具裡摻鉛？有太多事情他無理解，他需要更多的答案。也許沒太多相關的資料，但他得研究一下這個蝙蝠俠……至少得知道蝙蝠俠是敵還是友，因為雖然他幫忙逮壞人，但卻對超人有很明顯得惡意，這背後一定有著什麼原因，誰叫只要是正常人，誰不愛超人──當然不能排除那些特別例子。
就像是他的室友哈利。
克拉克看著門上的號碼，忽然覺得頭很痛。不是救難犬，就是飛天豬，難得就不能想些好一點的名字嗎？他靠在門上，開始翻弄沾滿灰的公事包。這一天發生的事絕對讓他畢生難忘，也許此刻他需要的正是一場熱水澡，只要洗去身上的黏膩，就能從惡夢中甦醒。
但很快他發現了異常。在他的公事包裡，他找不到他的鑰匙。克拉克開始左翻右翻，把所有東西都倒出來，甚至摸片了全身上下，就是找不著他的鑰匙。他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該不會是在剛才的混亂中搞丟了吧？
克拉克徘徊在走廊上，搔著頭，試著想出個方案。也許他可以向樓下借個窗戶，爬防火梯上樓，但他很清楚這行不通，因為為了防竊盜，他都會注意門窗的安全，所以就算用超人的任何超能力都無法不破除門窗進房。他按下門鈴，就算他知道裡頭沒人，他還是希望得到一些回應。
不一會後，克拉克又靠回在門上，翻出手機，他可以打給房東他們，拜託他們來幫他開門，但一看到手機上的時間，他又將手放下，沒人喜歡凌晨被打擾，所以更別提是找哈利了。
克拉克轉頭看向隔壁房門，露易絲還醒著，至少還沒入睡。他走到501門前，不知道該不該按門鈴，也許他該跟露易絲說有關吉米的事，她就可以分擔他的煩惱。他知道女記者就在門後，就算不用任何能力他也能感受的到周圍的動靜，這也就是為什麼當他不是超人時，他盡可能不使用任何超能力，就以免在不對的地點伴眼不應該的身分。
一想到女記者現在可能只穿著一件單薄睡衣，克拉克就變得更煩燥。他並不是沒看過女性的裸體，當他還無法自由控制他的透視能力時，有幾次不小心走眼看到他人隱私。克拉克不安地退離501，壓低身體回至502前，為忽然的念頭感到可恥，實在是太可悲，他對不起他的養父母，居然會有這種齷齪的想法。
折騰了很久，克拉克最後蹲在門前，將頭埋在雙膝下，忍不住嘆息。
「克拉克……你真沒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