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te:跟R卡故事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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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記得那只是一場夢,假的,虛擬的。明明是毫無意義的幻覺卻又無法從腦海中揮之不去的陰影,所以她才討厭睡眠,因為只要意識一被切除,回到黑暗中,她就會聽到那個討厭的聲音。
嘰、嘰、嘰、嘰──
來了。
像蟲子又像齒輪的聲音在空氣中震著,好討厭,走開!
眼前是一片黑暗,但她卻看得到很清楚,在她的前方地上倒著許多的原型人偶跟各種部位零件,有手臂、手掌、腳、身體……好多,好多,太多了。
那些只不過是垃圾,廢物罷了。但數量實在是太多了──多到讓她不舒服,她忽然驚覺到她的所在處就像人偶的墳墓一樣,只差沒有墓碑……啊,根本就不需要任何墓碑,因為打從一開始就沒有人會來看它們。
她不想待在這,但她的身體彷彿生根般根本無法動彈。誰啊!快帶她離開這,博士!你在哪!誰都好!來人啊!
她的眼珠在劇烈的轉動,快速掃過所有的角落,終於在遠端找到一對模糊的影子。
博士──博士!她想大喊,但她的喉嚨根本無法抖動,皮囊底下想嘶吼的慾望簡直快將下顎撕裂,好痛…為什麼她會感到疼痛?
「多妮妲,妳看,她是比妳更好,更優秀的人偶。」她看著博士將手放在身旁那個模糊又無法定焦的人影,手指撫著木草綠的秀髮梳順著,博士臉上好像掛著曾經屬於她的笑容,
「所以多妮妲,我已經不需要妳了。」
咦……?
接著她的世界在翻轉,地平線跟著身體傾斜,她還來不及眨眼便已癱倒在地上,躺在被丟棄的人偶中。她看著鮮紅的夕陽跟著天空倒了一邊,她卻無力將它們扶起,她看到了她的手,就在正前方,她想動動手指,但感官知覺好像被切斷了,讓她感覺不到四肢。
她撐起眼皮,想讓沾上泥沙的眼珠尋找博士,但她什麼有沒看到,只有層堆成山的原型人偶。
有什麼從眼睛裡溢出,是眼淚嗎?但好紅,為什麼呢?從眼睛溢出的顏色染片了大地跟天空,很快地,除了她跟那些人偶外,就只剩下紅色了。
也許她就這樣被人遺忘了。她是這麼想著。但此時她聽到了那個聲音。
嘰、嘰、嘰、嘰──這次來自身下的地底。
她看著有什麼從眼前的紅色中爬了出來,先是扭曲成奇怪角度的手,然後是沾染汙泥的紅色洋裝,等那個東西終於站起來後,她才認出那是一具沒有頭的人偶。
沒有頭的人偶朝她走來,一路上被地上的原型絆倒,即使摔得一蹋糊塗,那個人偶還是再次爬了起來,直往她而來。沿路所有被無頭人偶所觸及的人偶都被抓了起來,骯髒的指甲抓花了人偶陶瓷般的細嫩肌膚,最後都留下了黑黑的指印。那些零件被舉在空中,然後又因為不滿意而被丟往一旁。
最後無頭人偶爬到了她的面前,伸出的手摸到了倒在地上的她。人偶對她很感興趣,抓著她的頭想將她從地上抓起來,但她的身體實在重了,最後只有頭髮被拉扯的份上。
當她想應該快放棄時,人偶抓起地上最近的人偶手臂,開始朝她猛力砸落。
落下的攻擊劃過了臉頰,落在她的身體上。一下、兩下、三下…等到了第五下她忘了繼續數。她聽到她的身體裂了,碎了,成了一地的垃圾。
等人偶終於放下同樣被砸成破爛的手臂,唯一殘留下來的頭被抓了起來,她的頭在空中翻轉了幾圈後被人偶套上自己的脖子上。
人偶扭動脖子伸展四肢,她聽到人偶體內發出了嘰嘰的聲音,明明她的頭被別人套上,但卻可以看到她的頭在別的人偶軀體上。啊,原來人偶只是想找個自己的頭。
唯一可惜的是臉上的五官已經扭曲變形,兩顆眼珠扭向奇怪的方向,本該是金黃色的頭髮也被扯得像顆抓爛的毛線團,這人偶看起來一點也不優美。
現在多妮妲已經不存在了,只剩下一隻四肢扭曲的昆蟲怪物,那個怪物張開了嘴,用那鮮紅的嘴唇發出扭曲不成音的聲音:
「不可原諒。」
等多妮妲睜開眼睛醒來後,她忘了她是如何爬下床,來到房間的鏡子前。
她伸出手摸著冰冷的鏡面,裡頭的倒影朝她伸出手,想安撫她,但那隻手遠永都摸不到她,只會停在眼前,而已。
她將身體靠上了鏡子,讓額頭貼上鏡面,她閉上眼睛,花了很長的時間才開口對著裡頭的人說:「我是多妮妲…我是多妮妲…我不是人偶…我不是…」
等她退離鏡子,她看到鏡中出現了夢中的那個紅色洋裝怪物,她迅速地將手抽離,鏡中的怪物在下一秒從眼前消失,將她自己還給她。
但在怪物消失完全前,她確實看見鮮紅如弦月般的嘴角對著她彎起。
她想她知道接下來必須要做些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