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5-30

[舊文搬遷]Marvel - Dancing in the pool (正文)


下為:Dancing in the pool電影文 - 本文
與隨緣放置處同文,等短篇寫完後會統一整篇二次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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獻給第二次世界大戰的勇士們。

獻給這些付出每份熱血、淚水與汗水的戰士。

他們是愛的兄弟、朋友、愛人、丈夫、父親、祖父。

Dancing in the pool



他擱在吧台上維持著將重量轉移的舒適姿態手中是一片琥珀色透過水面的反射他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倒影。屋內的中央是上蠟的舞池,他花了很長的時間反覆想著該如何下去,跟著隨著音樂融入人群一同起舞,但他沒有舞伴,所以就算他想學一些人在裡頭擠在其中跟著群眾獨舞,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跳舞。
他撇頭回到他的酒中,決定今天還是繼續待在吧台,即便手中的酒嚐起來淡如開水卻又有些苦澀。
「不如下去挑個人吧?」櫃台後的夥計放下手巾,下巴點了點,對他拋了『去吧』的眼神,「我想沒人會拒絕你的。」他說。
他苦笑搖搖頭,低頭回到手中的酒中。不知何時酒杯裡的倒影已經不再是他,而是一旁牆上海報中的英雄人物,那人頂上翹著一對小巧可愛的白色天使翅膀,底下是藍色的面罩,露出的下巴上是眾所周知的親切笑容。
那人正從裡頭反指著他。
也對,誰會拒絕美國隊長呢?
他舉杯乾下今晚的最後一杯酒,轉身滑下單人椅,對揮手趕人的夥計行了個誇張的軍禮。也許只是因為有點緊張,他整了整肩膀因不合身而鬆落的袖管,在緩緩呼氣平撫內心的不安焦慮後,他跨步踏下了舞池的階梯。
他是個士兵,在戰場上可以無畏上陣殺敵,所以伸出手,開口找個舞伴這種小事他一定辦得到。
唯一的問題是,誰會願意牽起Steve Rogers的手呢?

­­To be fond of dancing was a certain step towards falling in love.
傲慢與偏見 Chapter 3

***

「所以,喝醉酒是怎麼樣的感覺?」
Steve問起坐在對面的Bucky,沾在嘴旁的玻璃杯應聲懸在空中,他不是沒嚐過酒的味道,但礙於自身身體狀況,他無法飲用過多的酒精,所以他倒很好奇這把酒當開水喝的老友此刻的感覺。
片刻後,Bucky把酒杯放下,但琥珀色的液體卻在空中隨著旋轉的酒杯擺盪。Bucky透過杯中的液體看著肌膚染上一層古銅色的Steve,他看起來就像在電視裡的演員。Steve Rogers,一個體型小又長不高的傢伙,卻又能在人群中隱約發光。酒杯中的Steve看著他,那對藍眼睛是如此地堅定,Bucky一直知道那片藍色底下注滿著勇氣與毅力,那正是這幾年被烏煙抹灰的天空缺乏的顏色,那抹令人感到溫柔和暖又不失鮮豔的藍色,就像Steve的微笑──喔他真的好懷念Steve的笑容,但自從戰爭開始後,那笑容便消失了。
「當你喝醉時,你會感覺就腳下整個世界都在旋轉──」Bucky說,「你知道的,感覺就像坐在我們上次去的那個嘉年華裡的旋轉杯,所有的景物都繞著你旋轉,那時所有的燈火突然像馬戲團裡的火圈一樣,那種感覺就像擠在人群中一起瘋狂起舞。」
Steve的唇角微微上揚,因Bucky的話笑了。老天,就是那個表情,他的紐約天空。
Bucky又灌了一杯,讓酒精灼熱喉結後繼續,他舉起手指,引起Steve的注意,「有人說酒精像夏日海灘上的妞,讓人口渴又目不轉睛。明明口感炙熱般火辣,但你永遠都不會嫌多。」
說著說,Bucky忍不住摸了自己的左胸口,外套裡的兵帖上寫著他還剩下一個星期的時間在美國,他想把握這週所有的時間,等到他上了戰場就可能沒有機會活著看到這個淡抹的微笑,屬於Steve的笑容。
Bucky又為了自己添滿一整杯的烈酒,液面如鏡子反射著一個人,始終都只會是那個人。
Steve Rogers。他的朋友,他的天空,他的兄弟,唯一一個讓他這個什麼都沒有的孤兒想用性命去保護的小傢伙。
哪怕是再多一秒這樣看著他就好了。
灌完一杯,Bucky又為了自己倒了一杯,然後又一杯,直到Steve用手蓋住酒杯不讓Bucky繼續添酒,Steve臉上的笑意已經收起,正用皺眉的眼神責備他。Bucky搖了搖手中的酒瓶,看著手上快見底的酒瓶,喔,他是喝了幾杯了?
Bucky將酒瓶放下,壓低頭低喃了幾句。Steve眨了眨那對茂密如羽毛的睫毛,不自主往前靠想聽清楚Bucky含在嘴中,那些不自主又毫無意義可言的字句。Bucky,盯著酒杯上的上唇,眼神有些散漫,眼前的那對看起來極為柔軟的唇瓣是他現在唯一能專注的東西。Steve的嘴唇。Bucky忽然覺得口很乾。想想真不可思議,明明這小傢伙身體虛弱,除了那雙眼睛外,全身又沒有什麼可取之處,但Steve卻有個比所有女人都還要美的嘴唇。
「有的時候酒精會讓人輕飄飄的,就像在雲中舞步,所有東西會忽然變得模糊但又意外地清晰。」
Bucky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也許他只是想分散從喉嚨伸展而出的止渴欲望。他的眼神在飄移,一下是垂在眼角旁那些没挪在耳後的金髮,沒一會是衣領下鬆開的領帶,但最後又回到那雙唇上。Steve是如此地靠近他,他可以聞到Steve身上那獨特的氣味,摻著少許消毒水與汗水的體味。奇怪的是他卻不曾反感過,大概是因為他知道那就是Steve,他的兄弟,他的天空,他的──
Bucky咧起嘴角不知怎地他忽然很想笑。
「然後你就忽然會想吻人。」
盯著Steve的嘴唇,他縮短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Howard Stark來說,站在展示舞台上就像在舞池中跳舞一樣,腳下環繞著他的驚嘆聲與掌聲是他的音樂,他的一舉一動牽制著所有人的呼吸氣息,他就是為此派對而存在。
他是天生的目光焦點,Howard Stark的人生少不了三樣東西:閃光散去殘留的煙霧,沾在衣領的女人香水味,殘留在酒杯上的酒精。報刊媒體說他就是美國的未來。說得好,他確實是大家未來,那個用科技雕塑希望指標的男人,他將給予更為美好的明日。
今晚絕對屬於像他這種擁有完美人生舞台的夜晚。
如果能抹去那美中不足的汙點,那絕對是個完美的一天。
今天他終於見到那傳說的Dr. Abraham Erskine,那個軍方機密重生計畫的關鍵人物,也是讓實驗一直停擺的麻煩人物。
當政府機關邀請他參與超級士兵改造時,他毫無猶豫地欣然接受成為這秘密實驗的一部分,因為他是美國援軍裡最好的人選,還有誰會比他──Howard Stark──更有資格站在科學與科技的時代頂端?
原以為會被交托研發戰場武器的任務,但這次的會面很簡單,因為還沒有確定的首試人選,他只需要指揮助手確保儀器運轉正常──所以說根本沒必要Stark親自出馬。
於是這兩位天才會在等著開幕的展場內,享受特等的優先參觀權。
「所以你已經有人選了嗎?」Howard問,就如他所知,這實驗因為人選問題而一直停擺毫無進展,要不是美國政府催趕計劃進度,Howard懷疑到戰爭結束時都還沒真正開始實質測試階段。
老人雙手插在後背,沿著展示窗的圍欄漫步,玻璃窗後是各種正在研發的原型,「還在釣魚碰碰我的運氣。」
「你知道歐洲那可沒我們這的美國時間。」
Abraham停在展場某一處,望著玻璃裡的紅色展示套裝,反射的鏡片讓Howard看不到老人的眼睛,Howard不確定他正在看些什麼。Abraham頭也不回地道:「他們說你製造了一輛不用輪子的汽車,它甚至不用落地。」
「沒錯,」Howard單手靠在圍欄上,望著展場另一端舞台的預備展示車輛,那是他的精心傑作,今晚準備讓所有人來展場的人為之驚喜,「雖然還在測試的階段,但運用磁場,我們已經可以讓東西浮行,也許再過幾年我們就可以住在天上或外太空裡。」
「啊啊──對,人類活在天空上的夢想。」
「我們人類就是用想像力來築造夢想,讓不可能化為可能,對於那些缺乏想像力的人就讓築夢者來點亮他們的未來。」
「所以你自認你就是那個築夢者?」
「如果沒其他的人選的話。」Howard笑著聳聳肩。
Mr. Stark告訴我,一輛飛行車能改變些什麼?」老人轉過身,現在他與Howard望著同一個方向。也許不明白這話的含意,Howard皺眉帶著不解瞪著Abraham
「沒有什麼惡意,給予所有先人的尊重,我只是想知道像我們這些人能為這個世界帶來些什麼。」也許感受到刺膚的目光,Abraham笑著眨了眨金框眼鏡下的栗子色眼睛,「假設你的飛行車改變了我們未來的生活方式,人類開始離開地表生活。但這並不代表這種科技不會被運用到軍事上。一輛會飛的車,再裝上幾把機關槍,聽起來有很多樂趣。」
Howard不覺得有什麼好玩的,反而滿滿發酸的諷刺味。「也許下次我可以做件讓人飛的西裝。」Howard輕哼了一聲,自我解諷。
「什麼是未來?什麼才是人們的希望?」Abraham說,「我所製造的超级士兵血清也許可以終結這場戰爭,但也有可能開啟另場鬥爭。」他轉而面對Howard,雙手在大腿上交握,「Mr. Stark,我們選擇了個很艱辛的路,像我們這些人們口中的築夢者,不能只造出武器而不考慮其後果。所以我只是想確保別把武器交到不適合的人手裡。至少那個人必須是個情節高尚的人,一個好人。」
這對話越來越可笑了。「從來就沒有所謂的好人。」Howard笑著搖搖頭。
「事實上,我同意你說的,就連我自己都不是那麼個人。我曾作出了錯誤的抉擇,是個非常──非常糟的失誤。很多人因為我而喪命,所以我決定不再犯同樣的錯誤。」Howard很想問Abraham是犯了什麼樣的錯誤,但他還是讓老人繼續,「如果將一把劍與一面盾交給一個士兵,讓他從中選一,我希望那個人會選擇拾起盾牌站在戰場的最前鋒上。」
這老糊塗在說些什麼,在戰場上不就比誰的軍火強,這跟什麼公正人道有什麼關係?但Howard並沒有將那些話說出口,雙手插在西裝的口袋裡,抬眼說,「看來你在找的是一個完美的人類。」
「不。我只是在找一個所有人都願意去追隨的人,一個普通但不平凡的希望。」
Howard瞪著老人,然後皺眉,這是某種謎語嗎?
Abraham忽然回頭看著展場的入口,在展場的另一端已經出現入場人群,人們的笑聲開始升起,看來屬於Howard的夜晚開始了。「看來我得走了,」Abraham說,「你不會想要個糟老頭亂了你的展示吧?喔,別那樣看著我,」Howard想他臉上是不是寫了些什麼,難道是滾蛋嗎?「我相信我們會合作愉快的,我的希望人選,跟你的未來科技,我們會是很好的組合。」
「所以你今天是為了什麼而來?」Howard叫住轉身離去的老人。
Abraham回頭看了一眼年輕的科技天才,他想了想後才抬頭回答,「也許在找個奇蹟吧。他們說這裡可以撿到希望。我就跟所有人一樣,始終都在追尋著一個可以傳承下一代的夢想。」Abraham點頭致意,「祝你有個美好的夜晚,Mr. Stark。」在Abraham融入迎面而來的人群前,忽然想到些什麼,他回頭補了一句,「我會拭目以待你的飛行裝的。」
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裡Howard都無心在展場上,就連明知準備的展示原型無法承受過大的輸出動力,他也無心理會,彷彿在考驗他自己,直到展示機因為超過負荷墜落,Howard也只是開開玩笑帶過現場的尷尬。
他在展示舞台上感覺很迷失。在他腳下那些因他而來此尋找生命的刺激,以掌聲認可他的存在的人群根本不存在。
除了那麼一個人,那個如面鏡子在另一端回望著他的台下觀眾。
等展示結束後,Howard並沒有留下來慶祝開幕。以另有約會為由,Howard告別了剛才與他同台的女士們。披上風衣跟禮帽,Howard融入了展場外的人群中。就算他早料到今晚的盛況,但還是驚詫今晚來展場的人數,在這無星的夜晚裡,街上佈滿了行人,彷彿所有的美國人都被邀請來這個巨大舞池。
他想這可以歸功於這幾天過於誇張的連日報導,其中居然傳出了能在這個科技的遊樂園裡邂逅到希望,除了可以見證到屬於明日的世界外,還能來此見證一份奇蹟的起端,只要一晚便足以讓人畢生難忘。想也知道如此的謠言能造出怎樣的宣傳效果。
人們的詩意妄想還真可笑。奇蹟,真荒唐。那只不過是用運氣去賭過低的機率。Howard瞪著頭頂上的地球儀,鋼鐵製的巨大球體,沒什麼特別的,但他卻不想離開。他不知道他在看些什麼,天際線籠罩著一層淡淡的光芒,就像整個紐約城市都在腳下發光。不過高科技的代價就是會讓人忘記原始的大自然,Howard已經忘記自己有多久沒見到天上的星星,但也沒關係,取代今晚夜空星星的是天上炸個不停,只要伸手就能觸及的煙火,他知道他一直偏好大一點的人造火花。
明明已經離開人群,Howard卻彷彿還站在自己的戰場上,不久前才發生的事卻正在他眼前重演一樣。這感覺很奇怪。
回顧過去的幾小時裡,他不確定他是怎麼度過的,明明在眾多人圍繞中,他卻一直將注意力放在一個不對科技感興趣的傢伙身上。金髮藍眼,以一個成年男人來說實在太嬌小了點。他不懂為什麼會只注意那個人,也許是因為只有那傢伙的臉上沒有笑瞇瞇表情,也或者在所有人都全神注視他的時候選擇轉身離開。
Howard Stark是締造人們未來的領導者,但顯然在這個時代裡,除了提供玩具給別人搞爆炸外,看來沒有其他的用途。不知道那轉身離開的小傢伙是否這麼想的。
也許他缺的正是那老頭口中的希望。
他閉起眼,開始在心裡數著,直到笑聲淹沒了所有的感官。
看來今晚他並沒有那麼幸運。



Steve分開後Bucky並沒享受在俱樂部裡的時光。就算搭著女孩的肩,喝也喝不完的美酒在前,他的心卻不在此。最後他決定連半夜整點鐘聲都還沒敲就以收拾行李的理由先行退場。這實在不是他的作風,特別是自己的女人都還未在歌曲中歡舞到極限。
Bucky並不想回他的居所,回到那空蕩蕩的房子,反正也沒人會坐在客廳的沙發椅上等著他,所以他頂著頭上的圓月開始讓思緒跟著從俱樂部外帶出場的音樂一同流浪。等寒風吹醒了些許醉意時,他發現他正站在Steve的公寓門前。
這原本是他們的家……好吧,其實是Steve母親的房子。自從Steve的母親過世後,Steve便一直居住在這間老舊的套房裡,他知道Steve是個懷舊的傢伙,所以他便以擔心老朋友無法一個人好好存活下來而擅自搬了進去。 (當然他永遠不可能承認在那些日子裡其實一直是Steve在照顧他)
但當Bucky發現他無法再以普通朋友的身份面對Steve時,他便決定搬出Rogers太太的屋子。他跟Steve說他有了女朋友,並且要跟她一起生活。雖然有點惋惜,但Steve沒有為此生氣或阻止他,反而Steve要他把鑰匙留著,說什麼要是哪天被女朋友趕出門可以回來避難。
其實他並沒有女朋友。也不是說他不受歡迎,相對的,他還算有女人緣,今晚被他約出來雙重約會的兩位小姐都多少對他有些意思。對於那些主動搭上的女孩他從來都沒有拒絕過,因為他不喜歡讓女人失望。在男女之間的模式,他們會牽手擁抱,但從來沒有接吻過,因為他始終只想親吻那麼一個人,一個那小傢伙永遠都不知道的神秘人物。
早知道如此,當初在酒吧就該吻下去了。Bucky額頭叩著木門,摸了全身的口袋,最後終於在胸前的口袋翻出鑰匙。等他推開門,發現房內一片漆黑,看來Steve還沒回來,牆上時鐘的指針已經爬過12點,Steve到底跑去哪晃了?希望小傢伙別又惹出事端。
這倒讓他想起必須提醒Steve別老是勉強自己,也別太出風頭,不然等他離開後就沒人能把他從小巷的垃圾堆中翻出來。
Bucky將門扣上,在黑暗中憑著記憶走向屋內的其中一間房間。等他推開門時,他忍不住笑了,Steve的房間還是没變,擺在角落總是摺得整齊的單人床,兩個擺滿書籍的書櫃,一張靠窗卻夾在兩張椅子間的圓木桌。Bucky重心不穩地晃了過去,他拉出左邊的椅子,那是只屬於他的座位,跌坐了上去。
桌面上躺著一本牛皮紙封面的本子,Bucky隨手將它拾起,在雙掌中攤開。那是Steve的素描本,小傢伙有不少這樣的本子,每過幾個月便換本新的拿在手邊,而上一本已經畫滿的素描本會被Steve收在房內書架上。
Bucky不經素描本主人的同意便擅自翻閱如生活日記的本子。Steve從不會拒絕分享他的繪圖,但那對因不好意思卻翹在空中的耳尖會在因為白紙的一頁一頁翻動而越泛越紅,那時任何的讚賞都會被Steve誤解成善意的安慰。Steve就是這樣,永遠不會自誇他的才能。
乳白色紙上出現了蘋果,咬了一口的蘋果,茶杯,樓下的大街,連接天空另一端的大橋,趣味的卡通人物……這些鉛筆圖Bucky都看過了,直到紙上出現了人物的寫生素描,他才愕然地讓頁角從手指滑落。
Bucky端看了紙上的人物側臉,光滑頰骨骨幹上的雙眼注視著遠端,這就是Steve眼中的他嗎?手指順著紙上的微笑滑動,他並不知道當時Steve正在畫他,這讓他胸口暖暖的,很欣慰。
他知道自己一直不是那種會安靜坐在椅子上的傢伙,但每當Steve坐在窗邊,讀著那幾本不知道翻了多少遍的小說,或翻開素描本時,他卻可以坐在對面的座位上,瞭望著窗外的世界直到Steve將手放下為止。
Bucky將本子放下,轉而看著玻璃窗外還被一些燈光點亮的夜晚。明明面對另一個角度,他卻可以清楚看到Steve看窗外時的眼中世界。他記得小傢伙曾經說過冬天的雨天裡他會想在窗上畫個太陽,或者一些鳥群在晴天的白雲上。如果那面窗戶是張畫紙,他猜Steve也許會自己構圖他的世界,那一定是個所有人幸福快樂的世界。
Bucky轉頭回到攤在桌面上的鉛筆素描,裡頭的每一條曲線都出於小傢伙的手。他開始想像Steve的手,那隻因為長時間握筆而生繭的食指。Bucky感覺到褲襠因躁熱而繃緊,他知道他不該這麼做,但還是難忍地解開皮帶與鈕扣,開始套弄自己。
當他搭起Steve的肩時,那頭金髮會貼在他的肩上,那時他可以聞到清淡的肥皂味。
當天氣好時,Steve也會不自主跟著微笑。
Steve喊他的名字,抬頭看著他的時候,Steve會不自主對他露出無奈的表情,大概在想他的兄弟又幫他惹了些什麼吧…
Steve專注地畫著遠視窗外的他,小心翼翼地抬眼注視著他,手指下的每一筆一畫都只為了他一人,那些從嘴唇下吐出的呼吸在呼喊著他的名字,只有他。
Steve
Bucky在射精時仰頭低吼出Steve的名字。直到從昏眩中恢復前他都想著那對藍眼睛Steve的眼睛。等從喘息中恢復後,Bucky才舉起手看著手指上的黏液,然後忍不住苦笑。
他現在到底在幹什麼……這種麻痺自我的解脫根本得不了快感,取代在下腹的只是空虛無望的疼痛。
Bucky從椅子上起身,蹣跚地跌入睡房旁的浴室清理自己。等Bucky再次從浴室門口出現時,他走向房內的單人床,一頭跌入屬於Steve的枕頭上。那迎面撲鼻的氣味讓他忍不住笑了。Bucky擠著枕頭調整躺臥的姿勢,木床在他的粗魯扭擠下發聲抗議,直到一條細線出現在眼前,他才像一隻被釘住的昆蟲標本停止了動作。
眼前的只不過是條不起眼的金色髮絲,他沒有用手指將它夾起,反而伸出手指順著那根金線,彷彿Steve正躺在他的身旁,面對著他閉眼熟睡著。他很想跟著那對纖細的睫毛一同入夢,但當他闔起眼時,便會看到海外的戰火。被火海覆蓋的場景如惡夢般與他糾纏不清,他真不懂為什麼Steve會想進入那樣的地獄裡。
火藥,濃煙,鮮血,子彈,屍體。
Steve,也許你該分一些你的勇氣給我。
Bucky不想入睡,因為他知道只要闔上眼,再次睜眼時便是他離開美國的時候。他直盯床旁捲起窗簾的
玻璃窗,月光從透進了玻璃,照在靠牆的椅子上,那是Steve的位子,Steve會坐在那低頭在繪本上畫畫,那時的他誰也無法打擾,那對像羽毛的睫毛會跟隨著鉛筆尖一同擺動,那條唇線會跟著呼息微微伸展,他有時在想,也許Steve在與他的畫講故事,跟它說有關繪圖對象的種種事蹟。那時房裡會只剩下鉛筆芯磨著白紙的聲音,那是屬於他們倆的獨奏音樂。
Bucky不知道後來他有沒有眨過眼睛,直到灰白的油漆染上了淡淡的朝陽柔光,將正專心繪圖的Steve抹去後,他才輕輕地闔上雙眼,希望在天完全亮前記下枕頭上的味道。
結果還是沒能在離去前見到小傢伙最後一面。

***

其實這並不如他所想像中地困難,隨著音樂舞動的人群並沒有因為他的加入而中斷,果然凡事只要願意去做便沒什麼好害怕的。只不過舞池中的人都有各自的舞伴,看來始終他最需要的還是運氣。
他擠進了群中──又或者是被強迫融入之中。他小心翼翼地往前移動,但他很快發現就算不刻意閃避周遭的人,也不會碰到其他人,跟著旋律旋轉的動作像那些進口的中國絲綢般,滑順地幾乎沾不上身。他能感覺到有音樂在空氣中,奇怪的是他卻不能記起音樂的曲名,明明這正是他最喜歡的曲目之一。
他看著身邊的人們,雖然臉上帶著笑容,但每個人的面容都模糊不清。這讓他很不安,似乎打從一開始他就不屬於這……
他只不過是個來錯地點的異鄉人。
等他注意到時,已迷失在舞池中。

All our lives we search for someone who makes us complete.

We choose partners and change partners.

We dance the song of heartbreak and hope all the while,

wondering if somewhere, somehow there is someone searching for us.

- 筆者匿名
***

「為什麼妳就不直接告訴他?」
「告訴他什麼?」
「就是妳其實喜歡他啊!」Howard頭一偏,要是駕駛艙像汽車規格一樣有後照鏡,他大概會給Peggy一個受不了對方的表情。
可能被戳到要點,他們的公主殿下居然難得沒冷嘲熱諷回嗆他,看來不止火柴般的火花在他們兩之間。不過話說回來,公主殿下的綽號到底是誰取的?敢這樣稱呼這英式女兵的傢伙難道沒被痛扁一頓嗎?
「誰不喜歡美國隊長呢?」一會兒後Peggy才回答。Howard感覺到肩膀後的椅背多了些重量,他知道Peggy一定正在後方頭瞪著他,這女人的就是這樣,如果她想用眼神殺人,沒人能擋她的路。天知道為什麼那美國兵會喜歡這悍婦。
「他看起來很喜歡妳,那妳呢?」Howard點點頭示意要Peggy坐下,飛行中最好別起身站著,特別是在一陣打不完的槍火中。
Peggy跨過窄道,坐上身旁的副機長位上。「Steve是個好人。」她說。
「只有好?」Howard在閃避槍彈間迅速轉頭瞄了一眼隔壁的女兵,不知道是不是那些閃過機翼的火光的關係,她的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妳要知道在戰場上好人都死得最快。」
才一開口Howard就後悔了。他在說什麼蠢話,根本在沒事煽風點火。
「那你又是怎麼樣?」Peggy正抓著他的椅背,他可以感覺到五根手指夾掐著上頭的牛皮革,那種壓迫感延伸到他的肩項上。
「我?」Howard撇頭一問,「我又怎麼了?」
「什麼叫做等等要不要去樂一樂?這是今天我聽到最愚蠢的話。」他忽然覺得那抹著口紅的鮮紅得有點可怕,「你知道你的問題是什麼嗎?」
「人長得太帥?」
「你不懂得如何說對話。」
Howard急速扭轉駕駛盤,巧妙地閃過一連串從地面射出的閃彈,機翼在他的操控下在空中滑了半圈。可惜這突然的滑行沒讓Peggy閉嘴,她繼續:「你比Steve還糟糕。因為你的自傲自戀,在別人面前總是說一堆漂亮的話,但在最關鍵的時候卻說了一堆沒用的廢話。你明明就想關心他卻說出一堆屁話。要你講一句好話有那麼難嗎?」
Howard很想反駁,但剛剛那一轉彎讓機翼與槍彈擦上邊,也許上頭多了幾個洞,如果他們想活著落地他現在最好專心。他調整頭上的輸出油壓,決定拉高飛行的高度,「妳最好繫好安全帶,我們得離開這個鬼地方。」
「你在逃避這個話題!」
「我不知道妳在說什麼!」
Howard忽然覺得Peggy的聲音很刺耳。他不知道Peggy在說什麼,他一點都不想知道。什麼Steven,什麼RogersHoward Stark心裡沒那個貿然行事的傢伙。
「有時我真得懷疑Stark基因裡的愚蠢自我已經到了無藥可治的程度,Stark你可別禍害到你的下一代。」
「能不能等我們活著出去再討論我的基因品質?!」



酒廊在半夜過後幾乎冷清的跟殘留在街上的人一樣,剩餘的酒客們不是醉倒睡在玻璃杯間,便是獨自用餘溫的酒悼念躺在戰場上的兄弟。酒保默默地整理吧台,收拾台上已喝到見底的酒瓶。這些士兵都是鬼魂,只能坐在這等待下個軍方傳達下來的命令,管他是潛入去炸哪個敵方營區,還是衝鋒前陣,這些士兵根本無權選擇他們的命運。只要收到上級的指令,他們就會毫無牽掛推門離開,有些幾天後便會返回再次光臨,有些就那樣離開不再露面,所以他不曾花心思去記這些大兵的名字。
除了那些會穿制服跟別徽章的漂亮傢伙,因為那些士兵通常會存活比較久,任何士兵的賒帳也得從他們身上要。
酒杯在Steve的手裡晃來晃去,人們的美國隊長根本無心喝酒。酒杯最後叩了一聲放下,Steve轉頭問手臂相貼的老友:「你的手還好嗎?」
Bucky望著酒杯的世界幾秒後將玻璃杯放下,「沒什麼。」他看著擱在桌台上的左手,笑著猛點頭,「抱歉毀了你的皮夾克。但一條袖管換一個美國的隊長,應該還算值得的。」
Steve回想起當時在如地獄烈焰燃燒的軍火工廠的情景,當時一心只想著必須跳過火池,也沒想太多便貿然行事,要不是一隻手出現在吞沒他的火焰中,他不可能會抵達另一端的橋樑。「他們並不知道要是沒你在,他們的美國隊長可能就不會坐在這喝美酒了。」Steve說。
「嘿! You scratch my back and I'll scratch yours. 咱們是好兄弟不是嗎?」Bucky搭手拍了拍Steve的肩膀,「總要有人好好看著你這小傢伙別讓你出事,對吧?」
Bucky,你沒注意到我的人已經不小了嗎?」Steve不滿地抱怨,怎麼說他也經過一番努力。
Bucky笑著搖搖頭,「你永遠都是那個布鲁克林小子。」
Steve皺眉瞪著他,Bucky回了個『你又能奈何我』的扁嘴臭臉,最後兩人一同迸聲出大笑,在桌台後擦杯的夥計朝他們投了個莫名其妙的目光。
Bucky朝身旁肩膀靠去,將身體重量挪到對方身上,「Steve,你能在這裡,我很開心。」
Steve沒有推開兩人過於親暱的動作。他轉過頭,對著肩膀上的Bucky輕聲問,「就像老樣子?」
「就像老樣子。」Bucky抬起眼,明知道從他的角度看不到Steve,但他還是想在被擠出額痕山丘中看看Steve無可奈何的微笑。
「抱歉,我們得打烊了。」
兩人同時抬頭,酒保正在他們面前,桌上的酒杯不知何時被收走。剎風景的傢伙直盯著他們,一臉擺明是來討酒錢的。Bucky立刻從Steve肩膀爬起,想起身掏出軍褲口袋中的零錢,但卻被Steve出手阻止。
「讓我來吧。我會把這報在軍方的帳上。」
看著眼前那身挺直的軍服背影,Bucky忽然雙手一張,整個人掛在Steve的背上。
Bucky?」Steve回頭繞過肩膀,但Bucky貼在他的背上,他只能看到朋友的褐色濃密捲髮。
「我想我喝多了肩膀借我靠一下。」為了不讓Steve懷疑,Bucky又補了一句,「喔老天!我感覺就像跟那些姑娘跳了一整圈池的舞。」
「只要別吐在我身上就好。」Steve拍了拍勾在頸上的手臂。
Steve沒打算扒下他,Bucky縮緊雙臂,不客氣地成為美國隊長的背包。他閉起眼,聽著制服底下的心跳。他沒辦法跟Steve說他什麼都不知道,打從一開始,就沒有所謂的正常。
在戰場上,不是殺人,就是被殺。直到扣下扳機的動作跟脫衣解扣般輕鬆簡單。原以為對殺戮已經完全麻木,但退場後卻無法止住顫抖的手指。他曾經質疑過身為一個士兵的職責,就像某個與他同連的傢伙。那來自加州的傢伙槍法可準得很,但卻會在扣扳機時質疑自己的動作。他記得某次出任務,他們倆被指派探查前線,那傢伙在打完一排子彈後拋下手上的狙擊槍,捲在地上抱頭痛哭,Bucky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繼續著被指派的任務。
結果隔天換那傢伙吃土。高處狙擊,一槍爆了左眼,當場斃命,大概連痛都感受不到就這樣死了。
他不知道他有沒有羨慕那終於從人間地獄解脫的傻子,因為他沒閒暇給予那倒在腳旁那只剩一顆眼珠直盯著天空的頭顱最後一眼。他選擇跟著所有人跨過同伴的軀體,丟下死者往前衝。也許是懲罰他們對同伴的無情,老天才會讓一整個107聯被敵軍俘虜。
他親眼看著其他兄弟們在他面前被折磨至死,原以為他會就那樣死在拷問台上,但那些混帳不讓他死,他們要的是他腦中的資訊。
他不懂他是如何撐過處刑,當時覆腦海的是遠在海外的老舊公寓,Steve坐在窗旁望著窗外,外頭似乎正下著雨,玻璃窗外一片灰煙霧氣。Steve看起來不太開心,粗眉皺得可緊,他很想走過去問Steve怎麼了,但雙腳卻生根似地讓他只能在房門前望著如畫框內的世界。他想一定是窗外那笨天氣的關係,只要天空再次放晴,小傢伙就的臉上就會恢復以往的淡然微笑。
可惜的是,他知道他為什麼會站在那間公寓,那個被他拋棄的家裡,一個人默默地看著Steve,但他希望他永遠都不想知道原因。
所以Steve並他不知道他的朋友掛在他的肩上時,Bucky緊捏起雙眼,讓淚水從鼻樑滑下沾濕了的軍服,Steve只專注於掏錢付兩人的酒錢,所以也漏了那麼一句。
「你永遠都不知道你對我有多麼重要。」



「我應該多開幾槍才對。」
「小姐,那些是用來打納粹的武器。」
「至少我這是在幫你實驗這些玩具的實戰效果。」
Howard從機車引擎底下探出頭,他們的公主殿下正在把玩展示桌上那把被她開過數槍的手槍,纖細的手指握著黑色握把,Peggy有一雙一點都不像軍人的手,但她是少數幾個他知道能把武器當成藝術品在使用的人。
嘗試瞄準各種角度後,Peggy才將手槍放下,她繞至正在做最後調整的軍用重型摩托車前,美腿交叉,雙手撐在工作台上,她隔著哈雷戴維森對著臉上沾有機油的Howard微笑,「怎麼,心痛了嗎?」
「我不知道妳在說什麼。妳是要我管好我秘書的嘴嗎?」Howard再次彎下身,將頭塞回在排氣管底下。
他很快注意到那把他正需要的扳手就在Peggy的手旁Howard不自主地皺眉。拿,不拿。細白手指如遊走鋼琴鍵般在在上頭敲啊敲,Howard有不好的預感。果然正如他所想的,Peggy在他頭上道:「不如讓我們繼續上次在飛機上的話題吧?」
老天。「妳又不是我未來孩子的娘,幹麼管我的精子品質。妳大可放心我不會到處散佈精蟲擾亂世界和平,妳能有我的簽字保證。喔!等等…我不想給妳任何書面簽字。」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Howard從機身底下抬起頭,唇線拉直,他露出最無辜的笑容,「誰不愛美國隊長呢?」
「喔」手指壓著扳手Peggy不讓Howard從她手中摸走工具(Howard該死)「所以你就不會忌妒嗎
「莫名其妙,妳在說什麼鬼話……」Howard一把將扳手抽走,埋頭回到摩托車上,「為什麼我要忌妒?我有什麼好羨慕我的秘書的?女人吻男人,很正常。」
Peggy直插入話題的中心:「你就不會想吻隊長嗎?」
「我?妳在說什麼,我是男人,Steven他是男人…」
「喔?Steven?」Peggy挑高了尾音。
狗屎。Howard壓低了頭,現在就算忽然迸出一個納粹也無法將他從車底拉起來。
「你真的很不會說話。你就像條蛇一樣,只要頭一被踩到,就等著死。」頭髮一偏,Peggy露出鮮紅的微笑,「別以為我沒注意到每次我們的隊長從戰場上回來時你都特別開心。」
Howard用力扭著手中的工具,那顆在扳口的螺帽怎麼這麼礙眼,「因為每次他都帶回九頭蛇的科技。這對我軍的武器研發有很大的幫助──」
「嗯,美國隊長給Howard Stark的特別紀念品。然後我們的男孩就像收到聖誕禮物的小孩一樣抱著玩具興奮地團團轉蹦蹦跳。」
這話題已經走向單方面的拷問。Howard決定將所有注意力專注於幫零件上機油,與其面對Peggy,他還不如跟這些寶貝聊天。
「雖然我是個戰士,但我也是個女人。」
「對…妳確實是個天殺的女人。(Yeah you sure are a goddamned woman.)
Peggy猛然拍了一記摩托車的駕駛坐墊,這讓在底下工作的Howard從機身底下因驚嚇彈出,無視對方的怒視,她退開桌面,轉身朝大門走去,推開鐵門離去時對工技師如此地道:「Stark,時間是不會等我們的。」
Howard揉著脖子,最後將手中的扳手丟在工作桌上。



Mr. Stark
Howard應聲抬頭眼前出現一位他完全意想不到的人。Steve的臉突然出現在點貨清單後Howard因此張嘴輕呼Cap
他猛然左右環顧他們所在的地點,他們在營區帳篷的大門口前,天上被濃厚的烏雲包覆的夜空透不出半點星光,空氣中瀰漫著如鬼魅的淡薄白色濕氣,要不是眼前的Steve雙頰因寒氣盛著淡淡的粉紅血色,Howard可能會誤以為他撞見了戰場上的鬼影幻覺。
當然,會讓Howard如此驚訝對方的出現是因為,「現在才凌晨三點!」
「喔。」可能是因為自己驚嚇到Howard而感到愧疚,Steve不怎麼自在地抓著頭,這時Howard才注意到Steve只披著單薄的軍服,底下是軍方配給的白色襯衣,胸前晃著人稱狗牌的項鍊。Steve說道:「我睡不著……應該說是已經睡醒了。昨天聽他們說配備會在今早出發前送到,所以我就想說來這碰碰運氣。」
「看來我被你逮得正著。」Howard將清單板擱在腳旁的木箱上,手指輕拍印著最高機密的蓋子,「等不及要看美國隊長的制服了嗎?」
「只要是你做的一定是最棒的。」Steve盯著那箱標註只給美國隊長的木箱。
Steve赤裸裸的直言讓Howard的心跳漏了半拍,他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接話。Steve沒注意到Howard欲言又止,他抬頭越過Howard的肩膀,後方在卡車上被布蓋住的某樣東西,他眨了眨眼問:「那是……一台哈雷嗎?」
「喔!對!」Howard從失神中恢復,「你上次來工作室時我們正在組裝。」他爬上卡車將蓋布拉下,底下是他花了兩天精心改良的摩托車,「我想有一台軍用摩托車代步應該會很便利。」他拍拍上頭的座位轉而問:「你懂得如何騎摩托車嗎?」
Steve冀盼似地抬眼望著他「我可以學。」
「而我可以教你。」Howar笑著回答,「來幫我把車弄下來。」
兩人忙了一會,最後在Steve出賣勞力下才將摩托車移至一旁用來做體操的泥巴空地上。
「其實就跟騎腳踏車的原理一樣簡單,只差你必須自己催油門。」Howard在引擎旁彎下身,開始為Steve解說各個操控,「這是腳踏板,等等你要把腳收在這,然後這是檔排,循環式,控制轉速用。當你換檔時你得把離合器,就是這一個,放開再──」
「油門?」Steve在座位上調整了一下姿勢,他應著講解低頭,「像這樣嗎?」
Steve毫無預警扭緊油門,等Howard回神時,Steve已經從眼前衝了出去。
Steven!」
明明知道追不上,他還是跨步追著直往森林衝的銀白車身跑過大半操場。Howard跑到幾乎快喘不過氣,摩托車忽然一個急轉彎,運轉的輪胎濺起了一圈泥浪,Howard彎著腰,眼睜睜地看Steve再次從眼前晃過,等他接連喘了幾口氣後,開始指著再次離他而去車身怒罵,「你這混帳…」
沒多久Steve便熟練操控車身停在彎腰休息的工技師前,他對抹掉汗水的Howard問:「我還不賴吧?」
「我想血清也增強了學習的能力。」Howard點著頭,同時暗罵自己欠缺平常的體能訓練。
「你看起來需要一些室外活動。」
Howard賞了Steve一記白眼,「下次記得提醒我鎖上鍊子,這樣才不會有像你這種沒付款就潛逃的混帳。」
Steve一臉錯愕睜眼瞪著Howard,後者搖搖頭後比對方早一步不爭氣地迸出笑聲,SteveHoward撐腹大笑時才鬆弛。他拍拍車身,說出感想,「這真的是台很棒的代步工具。」
「當然,也不想想是誰設計的。」Howard抬頭望著開始變色的天空,看來離日出時刻不遠,他黯然地收起笑容,「我想你應該去整頓你的人了。」
Steve從車身上滑下,順便將摩托車立起停車,「嗯,我們將在0700時離開。」
「嘿,隊長。」
Steve應聲回頭,Howard摸了摸胸前外套的口袋,沒一會後對Steve伸出右手拳頭。
「這個拿著。」Howard手中多了一枚指南針,「這看起來像是指南針,但當當你把它轉過來時…」手掌一翻,指南針背後是另一個滑蓋,底下出現兩支長短不一的箭頭,Howard將手中的懷表塞入Steve的手裡,「永遠都不能忘了把時間帶上。」
Steve原本想回絕,但想想一個指南針對戰場上的實用幫助,便欣然將它收下。他將指南針收入口袋後道:「我得回禮。」Howard想開口說沒個必要,卻被Steve出手制止,「但很顯然我的所有東西都是軍方提供的──以某種意義而言也是你提供的,所以我想我只能送你這個。」
Steve拍了拍身後的座位旨意要Howard坐下。雖然不懂Steve的意思,但Howard還是挑了Steve身旁空出來的座位坐下。在對方的微笑指引下,他跟著一同望向被道路切開的林道。



Howard習慣把自己關在工作室內,特別是半夜無人的廠房,那時他會翻出個人收藏的唱片,為寧靜的夜晚添加一些音樂。他的下屬知道上司獨特的興趣,所以就算老闆超時工作也不會不懂風情留下來打擾他。有時那英式女兵會忽然夜訪,玩玩半成品的樣本,順便找些話題捉弄他。
今晚難得Peggy没出現,Howard大概知道她人在哪,因為只有當美國隊長的隊伍回來時,大家才會跑得不見蹤影。Howard不是那種會擠破人群去搶見英雄一面的人,所以他並没預料到會有人半夜進入屬於他的時刻,更沒想過當他哼著旋律轉頭時會撞見忽然出現的美國隊長。
「隊長!」Howard急喘著氣想從驚嚇中恢復,他差點彈跳堆滿材料的工作桌上,「你嚇到我了!」
「抱歉。其他人呢?」人稱美國隊長的美國大兵眨著細睫毛眼,Steve看起來有些精神恍忽。
Steve撥開堆在桌上的物品,挑了個空處坐下,手裡握著半空的酒瓶。Howard很快就知道出事了,至少他知道Steve不像是那種會買醉的傢伙。Steve不在乎美國隊長失神落魄的模樣,他將酒瓶擺在大腿旁,低頭讀著上頭的標籤,瓶口上的手指輕輕握緊,他頭也不抬地問,「這麼晚了,你還在忙些什麼?」
「確保一切都正常,總不能在最關鍵的時候出差錯吧?」Howard接著補充,「至少這是我現在唯一能做的。」
然後兩人陷入了沉默,只剩唱片機的女音吟著歌詞。Howard花了很長的時間望著那低垂的肩膀,只是看著。Steve彷彿不在地底的軍方基地裡,而在某個寧靜的房間裡,一個只屬於Steve Rogers的地方,他坐在窗口旁,望著窗外,在世界的某處。
Howard裝作沒注意到因Steve而變化的氣氛,隨口不經意地問,「我聽說你們捉到敵軍的高層幹部。」
「啊……對。」Steve清了清喉,從瓶上標籤中抬起頭,但始終沒有正眼面對Howard,「Phillips將軍正在親自審問,希望可以弄出一些有用的情報。」
Howard注意到他的眼睛有些紅腫,眼角還殘留一些淚水,這讓他的喉頸感覺一陣苦澀味。他無法想像Steve這幾天經歷些什麼,自從Barnes中士的事後,美國隊長就很少再露出笑容,他們說那場意外抹殺了Steve的一部份靈魂,看來傳言是真的。
「他們說戰爭就要結束了。這都要多虧我們的隊長。」Howard拍拍肩膀上的階級,掩飾想上前擁抱Steve的心情,「想想真不可思議,沒想到這場戰爭就要結束了。」
「是啊…」
Steve依舊保持原姿勢,這讓Howard為自己的無能為力感到洩氣,他轉而看向一旁的唱片機,指針跟著黑色膠片上下擺動,Howard嘆了口氣,決定去換片輕盈一點的歌曲。
Howard將唱針拔起,讓歌聲止息,「也許你可以開始計畫戰爭結束後的生活,然後我們可以讓那些未來發生。」
工作桌另一頭傳來一陣輕哼,「我猜大夥一定會開個連夜瘋狂派對。」這次Steve終於轉頭面對HowardSteve看起來沒他所想像中的糟,「到時候我想邀請Peggy當我的舞伴……但我不知道該如何跳舞。」
「真的?我們的美國隊長不會跳舞?」Howard一臉驚訝地反問,但卻招到Steve怒惱白上一眼。
就算踩著對方的尾巴,Howard也沒打算放過Steve,誰叫這總比面對苦悶的美國隊長好。「讓專家給你一些約會要點:第一,永遠別遲到。讓女人等男人是非常不紳士的行為。」手腕在空中轉一了圈,手指動作吸引到他的觀眾的目光,Howard像雜耍的魔術師玩著手中的唱片,「再來就是你邀請女人跳舞前記得先選好歌曲。」
Steve挪了臀部,從桌子的一端移動到另一頭,他彎身在收納唱片的箱子內翻了一陣,最後摸出其中一張唱片紙盒,將它交給了Howard,「這首如何?這是我最喜歡的歌。」
Howard挑眉看著上頭的歌名,他完全沒想過Steve會挑這首歌,不過他還是給予一些感想:「如果我們說的是一大夥人在舞池裡一起跳舞的話。」他將Steve的唱片放下,「約會時最好挑一些抒情一點的歌曲,像是歌詞裡頭有提到我喜歡你,我總想著你,你總是出現在我夢裡……等等的。」一陣熾熱爬上他的臉頰,沒想到他居然會對Steve說出這些字句,Howard掩飾臉上莫名的羞怯緊接著說,「他們說音樂能讓人陷入愛河,所以你要小心領著女士進入曲子中。」
「其實我不太懂音樂。」Steve搖了頭,但未從那被擱在一旁的唱片中移開。
Howard沒注意到Steve的目光,他繼續著,「我這應該有幾個可行曲子,我想我們應該可以從裡頭找出幾首適合隊長你的歌。」
很快工作室內響起輕如精靈在湖泊面上起舞的旋律。也許被音樂影響,Howard的心情跟著好起來,他退開唱片機,走至Steve的面前。
「也許我能教你一些舞步Howard耍著手指Steve注意他「像這個。」話才剛落,Howard微彎著腰,開始左右踏步跟著旋律搖擺。
Steve瞪著他直到Howard回了個『你覺得怎麼樣』的表情Steve忽然爆出了笑聲。
「這什麼啊!」Steve彎腰摸肚,試著收回笑聲,Howard沒想到Steve會有如此反應,但他並不討厭這樣。
「我也不知道,上次在酒吧看某個從古巴來的妞這樣扭,或者是這樣…」Howard又扭了幾圈,然後換了另一個姿勢,然後又換了一個扭腰姿勢。
「不不不,」Steve揮手搖頭「我才不要學這莫名其妙的舞步。」
「來嘛,很好玩的。」
Howard又扭了一會,直到Steve再次不爭氣地噗哧笑出聲。
「你知不知道你看起來像隻在求偶的鸚鵡。」Steve再次搖頭,「我決定把我的第一支舞留給那些正常一點的舞步。」
Steve的話讓Howard然肅靜,他看起來真的有那麼糟嗎?但美國隊長因為他而在擦抹笑聲中的淚水,要他當隻鸚鵡也值得。
但那個笑容跟著轉到盡頭的音樂一同消逝。
「怎麼了?」什麼告訴Howard其實他知道原因。
「沒什麼,只是我不知道怎麼面對戰後的生活。」Steve垂下頭,顏目淡然地研究起他的手指,「看看我……事情變了很多……然後Bucky他……」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氣,然後抬頭,「我猜這大概就是我唯一在決定參軍時沒想到的事。」
「在出事前一天,」Steve帶著微笑轉過頭,那是個很淡的微笑,Howard感覺Steve又回到窗口房間裡,Steve帶著不明顯的抖音繼續:「Barnes中士問我他能不能搬回我們那個小公寓,他說他在參軍前跟女朋友分手了,等回去後可能沒地方可以住……」
Steve忽然在哽結中斷句,等他再次開口時,他含著下嘴唇低聲道,「他早該跟我說了。那天晚上,我蹲在他家門口等了一整晚,想告訴他我通過兵檢,卻等不到他,當時我就該知道出事了。」
「你知道嗎?我們幾乎都把之後的事都計劃好了。首先我們要把他的東西都接回來,公寓大概要花一整天打掃灰塵,天知道會變成什麼模樣,還要花一天去買新衣服……你知道我跟以前的我體型差很多。週三是我們的洗衣日,週一跟四我們會去市場採購生活用品,然後週五晚上我們會耗在酒吧直到被趕為止…」
他回頭看看Howard,又垂頭玩起手指。「我想……」Steve吸著鼻音,「未來真的難以捉摸。」
Howard很想說些什麼,但Steve搶先插了進來,「你呢?」他抬頭問,「Mr. Stark,戰後你想做些什麼?」
被點名的工技師抓著頭,又回頭看看他們所在的工作室,「大概繼續在這堆廢鐵中打滾吧。也許弄一些新玩意兒為下個未來科技展覽做準備。自從拆了那些九頭蛇的科技後,我有些新的設計想試看看。」
「另一台飛行車嗎?」
「喔!」Howard猛然用力搖頭,「絕對不是。天啊!」一想到那台砸壞展示舞台的汽車,他就忍不住頭痛呻吟,「老實說,那個被我弄得還挺糟糕的。」
「確實很糟。」Steve跟著點頭表示同意。
「所以你也有參加1943年的未來展覽?」Howard帶著細柔軟音小心翼翼地問。
「啊啊,對,是Bucky──Barnes中士拖著我去的。這有什麼問題?」
「不,沒什麼,」Howard低聲喃了幾句,「我一直在想當時看到的人會不會就是你…」
Steven,」Howard勾起美國隊長的肩膀,像兄弟般親切地搓揉拍對方的後肩,他回頭對著Steve Rogers微笑,「等這一切都結束後,你可以來參觀我的廢鐵區,我還有其他的未來想給你看看。」



Carter 探員。」
她帶著冀盼的光彩回頭,但翩然的眼神很快跟著落寞,在看到來者何人時,Peggy俛首回到手中的酒杯。「Stark。」她問,「有事嗎?」
Howard挪開高腳椅,坐在Peggy身旁,同時要了一杯酒,等他的酒來了之後才道:「我們從北冰洋裡回收了能量方塊體。」
嘴角微微地仰起,Peggy的微笑流露出諷刺多過於欣慰。她盯著杯中的液體,不帶著感情開口,「我猜將軍他們一定很開心。」
「嗯,是啊。」Howard舉起酒,獨自品嚐起來。事實上,大家都樂透了,不管是軍方還是國民,大街上沒少過慶祝戰爭勝利的人群,整個城市就像個巨大舞池,所有人連夜狂歡。
但為什麼這裡又會有個盛裝打扮卻又擺著哭喪臉的傢伙?
桌台後的夥計飄了一記白眼給俱樂部裡這麼唯一一組顧客,Howard可以從眼神裡讀出他想拿掃把他們趕上大街的,Howard回敬另一個怒瞪想把人趕走,那混帳很識相地把圍巾丟在流理台,留他們在店裡出去參加外頭的派對,還好離去時把門帶上,把滿房的悲傷關在屋內。
Howard不知道他們在那坐了多久,也許只是單純地讓時間流失,直到他抬頭往上看到在酒吧裡被擺出來裝飾記念故人的照片相框,才開口擠出顫抖的嗓音,「謝謝妳。」
「為了什麼?」Peggy搖搖頭,臉上是勉為其難的笑容。
「讓他在最後不是孤獨一人面對。」Howard輕緩一口氣,試著讓任何東西充斥一直悶痛的胸口,「我聽說了……當時的情況。」
Howard不確定Peggy是不是為了保持鎮定還是為了那以往的女性堅強自尊,她正襟坐直腰桿,清了清喉嚨,「我想我應該說不客氣嗎?」
Howard沒有回答,讓房內回到寂靜中,直到貼在牆上的老笨鐘發出整點鐘聲,兩人才同時抬頭望了過去,指針指著八點,現在是戰爭結束後的第八天。
Peggy垂下雙眼,淚水跟著顫抖沾濕了睫毛,「他遲到了。」她吸了鼻音,含住下嘴唇,「Steve他……真的不會約女孩。」
「說來真好笑。在抗戰期間,我跟身邊的人說好戰後想做的事,我們做了好多計劃,要去海邊游泳,要來這跳舞……但等戰爭真的結束後,當我回顧過去的種種時,卻發現身邊已經什麼都沒有了。」Peggy舉手抹去眼框下的淚水,「只剩下我,一個人,獨自站在舞台上。」手指上的淚珠越來越多,Peggy帶著哭音擱上了轉向她的肩膀,「我明明就不想用戰後的人生去回顧任何在這場戰爭中割出的疤痕,但現在我卻沒辦法不去懷念他。」
Howard沒將Peggy輕輕擁住,因為他不是Steve,不是那個明明約了女孩還爽約的傻傢伙,所以他只能充當一個Peggy需要的肩膀,直到淚水沾濕了衣襟。
「我恨自己的矛盾。」她說。

之後他們不帶那晚發生的事各自回到自己的國家重建家鄉,跟處理戰爭留下得一團糟。直到兩人再次在俱樂部相遇時,已經幾乎忘了彼此歲月的流失。
「你的太太人如何
Howard站在吧台裡為面前的婦女添酒。就算過了十幾年,Peggy依然是那個軍中萬種風情的夢中情人,年華並沒有帶走迷人的韻味,就算大夥多年相聚,還是能認出這已從職務上退休的婦人正是當年的公主殿下。
Maria是個很賢慧,很賢慧的女人。」
婦女冷笑哼了一聲,決定不掉入Howard的陷阱,就算年過中年,Howard還是老樣子。
Peggy翹著長裙下的腿,回頭環顧這冷清的俱樂部。想想離當年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時代的變遷就代表舊東西的淘汰。
「他們說這裡將要被改建成新的大樓。」
「那是原先的計劃,」Howard在為他自己添酒時將手邊的一份文件丟在桌面上,「但一小時前店主決定不賣了。」
Peggy將那張紙拾起,不懂Howard在玩什麼花招。但等她掃過上頭的文字,才發現那正是俱樂部的持有買賣合約,上頭簽著Howard Stark那一貫豪邁的字。
Peggy眨著眼,不解地問:「可是……這又是為什麼?」
「沒辦法啊,我們的隊長還沒赴他的約會,總不能讓他找不到地方吧?」
Peggy將合約丟了回去,順便賞Howard一記白眼,「你永遠都不會放棄是吧?」
「看來頑固是會傳染的。」Howard聳了聳肩,表示無可奈何。
Howard回頭往上看擺在酒吧裡的照片相框,他在其中挪出了一個空位,接著把另一個他自己所帶來的相框擺入其中。今天他來除了見見Peggy外,便是為了將照片擺進櫥櫃中。Howard哼著空中的旋律調整了照片幾個角度,直到他認為照片角度完美後,便讓開與Peggy一同欣賞屬於過去的時光。
照片裡是人們所知的菁英隊伍,中間靠右的傢伙卻是現在人們所皆知的美國隊長,但照片捕捉到他那不為人知的真實模樣。



Maria滑下階梯,卻因半夜降溫的溫差拉攏身上的睡袍,她循著黑暗中滲出的燈光來到了書房內,最後在繪圖桌的燈光下尋找到了她的丈夫。「親愛的,」Maria雙手環過Howard的脖子,在臉頰上種了個親吻,「已經很晚了,你還在忙些什麼?」
Maria?」Howard從沉思中回神,擺在桌旁的手表標著將近明日的時刻,他沒注意到已經這個時候了,他將製圖筆放下,雪白的鬢髮貼著妻子的臉頰,「我在畫我們孩子的未來。」
「嗯?這看起來挺眼熟的。」Maria拿起被擺在一旁的草圖稿,上頭隱約可以辨認出是個地球儀雕像,Maria覺得那異常眼熟,直到注意到背景上像是煙火的線條,她才想起她在哪見過此景。「這不就是那個1943年的展覽會,我們大發明家的未來嗎?」她問。
Howard笑了笑,「沒想到妳還記得。」
「那是當然啊!因為那天晚上,我幾乎愛上了舞台上的你。」Maria一臉不敢置信多年後從丈夫筆下還可以重見熟悉的過去景物,她繼續,「我還記得那時的我忽然年輕了十幾歲,像個十歲小孩一樣拼命睜大眼睛,那天給足了我一生的活力,讓我看到就算在漫長的戰火中依然有希望。」Maria看著手中的草稿,又看了看繪圖桌上正在繪製的半成品,忍不住發問,「不過這怎會在這?」
「我想我大概無法忘記那晚上的情景吧。彷彿現在就能聞到當時的氣味,你知道,就是那種只要閉起眼就能重現當時的回憶。」Howard摘下Maria手裡的圖紙,將它擺在桌上,他閉起眼,緩緩吸吐了一口氣,開始敘述:「爆米花的香味──」
Howard在回憶中嗅到的並不是當年瀰漫在空中的奶油香味,那是另一種沾在皮靴上,摻著濃厚濕氣的泥土味。靴子的主人大概跨過沾著露水的樹叢,因為除了野地的氣味外,他還聞到了綠草的清香。
「鎂光燈殘留下來的白煙──」
Howard伸展手指,感受到一陣凝重的觸感。在細雨過後,空氣中殘留著稀疏霧氣,就像一層薄紗蓋在那處的樹林上。被林道切成兩半的樹木因秋後冬近而呈現乾枯的樹枝模樣,配著漸漸散去的霧,那座樹林如夢中甦醒開始展現大地的生命力。
這座森林是活的。
「打在展示台上的燈光壟罩了我的視線──」
起初只是一小圈光球,很快地天空染上了紫花百合(Agapanthus)的色彩,即使空氣中的水氣被升起的陽光驅趕,薄如水彩的霧氣柔化了如芒刺的枯枝。現在黑夜已離去,陽光透過分割天空成千百碎片的縫隙灑在身上,他感覺到熱能湧入體內,開始活化生命。不知通往何處的林道連接到天空的另一端,那裡是一道門,只在日出時開啟,他轉頭看向身旁的人,陽光照著他滿臉通紅,發光的金粉沾在那對睫毛上,他吐出團團白氣,唇角在白茫中扯出不明顯的微笑──
「我站在被人群包圍的展示台上,我看著底下的人群,那些在人們的臉上的表情,我在那之中看到了…」
Steve
「那個笑容。」Howard眨著眼讓水氣在眼眶中打轉。
Steve大概不知道那天他贈送了些什麼給Howard Stark。對他來說,他會稱此為奇蹟,那是一個讓他無法忘卻的瞬間,那是每個人都有的心靈歸屬。當時的氣息,空中的溫度,幾乎靜止的時間,即使墊上所有的財富,也無法換取那份價值。
一份來自Steve Rogers,而非從美國隊長那得來的禮物。
說來真奇怪,就算一切都被列為歷史,不管是在所有記載當時的漫畫,報紙跟戰爭記錄片,當所有人回顧美國隊長時,在他的記憶中卻是卸下美國隊長制服的Steven Rogers,那個不懂得放棄,卻又不知道如何應付女人的美國大兵。
「你從來沒跟我說那天的事。」Maria擁著丈夫的脖子,忍不住又落了幾個吻,「他們說,那天晚上可以邂逅到夢想(Dream),為此我跟朋友搶購那天的火車票,結果事實證明只是空歡喜一場。」她問:「你呢?你有找到你的嗎?」
「事實上,我有。」
「喔?那是什麼模樣?」Maria鬆開手,低頭面對Howard
「小小的,」手指在空中拿捏,Howard在燈光下摸索著一個輪廓,眼睛,鼻子…「很難讓人注意,卻又在黑暗中散發無法抹滅的光芒,等你定睛注意他時,他就從你眼前飛過,讓你後頭追著。結果忙了老半天,你才發現他其實一直在你身邊。」
「聽起來像顆流星。」
就是一顆流星。
Howard撥開妻子的手臂,問:「Tony呢?」
「睡了。」Maria跟著丈夫走出書房,Howard推開兒子的睡房時輕聲叫住他:「別把他吵醒了,我花了好久才哄他入睡。他說你們明天要一起組裝引擎,總不能讓你的兒子叫你起床吧?」
「妳先上去吧,我去看看他就回房間。」
Howard推門進入兒童房,床旁的地毯上散著各種書籍,他知道Tony與其他孩子不同,他的兒子從一懂事認字時就對機械組裝感興趣,也許有一天Tony會超越他的父親也說不定。Howard放輕腳步走至火箭床旁,Tony又把被單踢掉了,他將掉落的被子拉上,順便撿起掉落在床腳的本子。
那是在二次大戰期間發行的美國隊長漫畫書,大概是Tony在工作室遊玩時找到了,這種玩意兒總是能吸引到兒童的注意。
Tony,」Howard低頭吻了男孩的額頭,低聲輕喚,「我將那天所有人的夢想交托給你,有一天你將成為人們的未來指標,在那,你會找到屬於你的未來。」

***

那些在身旁如水流上旋轉花朵的人群像空氣,即使他有如站在旋轉木馬的輪盤上,讓所有的歡笑與燈光繞著他打轉,這些從眼前晃過的景象卻疏離得不現實。
奇怪,他是為了什麼而來這的?腦海裡只隱約留著一些片斷訊息,他好像是來此赴場約會的,一個很重要的約會。不過他又在等誰?他一點印象也沒有。
他想不起他是如何進入這,何時進來的,最重要的是,他遲到了嗎?
他轉過頭,希望可以從翩翩起舞的人群夾縫中看到吧台旁的擺鐘時間。目光掃過了屋子的一大半,所有的桌椅被整齊地排列收拾,他從沒見過俱樂部內如此整齊過。外頭午後陽光透過沾灰的玻璃窗打在屋內的木板上,飄舞在空中的棉塵在柔暖的黃光下閃耀。不知何時,那不知名的音樂也跟著落幕──也許打從一開始就沒有音樂。
他看著他一路走來的方向,在桌邊磨損的邊緣,座落了個杉木製的老爺鐘,鐘盤上的指針指著8點整,但時鐘早已隨著年代悠久而停止擺動。
這時他才想起,這裡早已除了他以外,誰都不在了。



“Am I late?”
──我遲到了嗎

“Dear, we can’t be late for the future.”
──親愛的,我們是無法錯過未來的。



「他們說我是個難找的傢伙。想不到你比我更難找。第一次放假就出國來歐洲,你真懂得如何享受。」
Steve望向聲音的源頭,屋內不知何時多了另一個人,Steve不明白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他在不是應該在海的另一端嗎?想必紐約那現在一定正一團亂。
Anthony Edward Stark一身西裝領帶踏過地上的午後陽光,額髮向後梳齊整齊,臉上那被稱為的太陽眼鏡的眼鏡在40年代的室內佈局裡顯得異常突出。他是Howard Stark的兒子,在Howard Stark意外身亡後繼承了Stark Industries,是──不,曾經是美國政府的軍火商,不過現在人們都稱他為鋼鐵人,身穿盔甲的英雄。
Tony踏著很輕的步伐穿越大半房間,踏入桌台後的櫃台,他抬頭打量房內的木製裝潢,背對著Steve,「開玩笑的,我們的美國隊長絕對有權益放鬆。」
Mr. Stark
「拜託叫我Tony。」Tony回頭,對他比了根手指,「Mr. Stark好像在喊我的老爸。」
「當我聽說這裡還在時──」嘆了一口氣,Steve解釋,但Tony在櫃頭後開始翻箱倒櫃,完全沒有留心注意他,Tony到底在幹什麼?
Tony手中多了一瓶酒,他吹去上頭的灰塵,摘下墨鏡,低頭仔細讀著上頭的文字,「請別管我,麻煩繼續。」
Anthony…」Steve終於了解也體驗到那個Coulson探員不時掛在嘴邊:Tony Stark,那個自我為中心,旁若無人的渾球(他只是照實重覆)…等等的抱怨。
「甜心以我們的交情Tony就好。」Tony回他一個俏皮的眨眼……俏皮
雖然感到莫名地無力,但Steve還是走了過去,「如果我叫你Tony,你能把那放下嗎?你不覺得現在還太早開始喝酒嗎?」
「看,1944年,我家那老頭倒很會收藏這些東西。你不覺得我們應該喝點試試味道嗎?」Tony一手將瓶上標籤露給他看,另一手從櫃台底下拿出兩個酒杯,他吹出上頭的灰塵,擺在他們之間的桌上。
即使TonySHEILD惹來了不少麻煩,但至少Steve從Fury那學來如何應付這個口才特殊的顧問,不要跟他辯,因為只會被Tony拐著走,最好的方法就是直言切了所有多餘的對話。「Tony……你為什麼會來這?你不是說紐約那有會議嗎?」
「我當然是來工作的。」Tony拔開瓶蓋,開始在靠近他的玻璃杯內添酒,當Tony想幫另一個杯子倒酒時,Steve出手蓋住杯口,Tony鼓起嘴,給Steve一個『哎呀,你知道的』眼神,但Steve搖搖頭,同樣回了個『不,我不知道』的表情。
Tony嘴角微微抽搐,所以美國隊長在打那個超級士兵的頑固牌嗎?
但大眼瞪小眼一直不是Tony的拿手好戲,他最後舉手表示投降,「喔!好吧!我來送快遞的。」
Steve想問Tony到底在說些什麼,但Tony將一個盒子擺在桌上,他對一臉茫然地美國隊長說道:「麻煩簽收一下。」
雖然不懂Tony在玩什麼,但Steve還是贏不過自己的好奇心,他拿起盒子將它打開。接著Steve瞪著裡頭的東西,一時說不出話來。也許早料到Steve的反應,Tony舉杯獨自喝起酒,「上次出任務時我在殘骸中撿到了這個,我想這應該屬於美國隊長的。我把它修好了。抱歉沒經過你的同意。我做了一些修整,因為我實在弄不到適合的零件。不過往好處想,你不用再上發條,如果你個人覺得那是種樂趣的話,就不是什麼好處。它現在開始吃電池。」Tony看著Steve把懷表的蓋子打開,他補了一句,「歡迎回到時間上。」
Steve花了很久才找回了舌頭,「這是Howard……」他改口,「你的父親給我的
Tony為自己再次添酒,「我知道,我拆開時看到我老爸的簽名。」
「我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你……其實算是一個幸運物,你知道,保平安。
「別客氣,我們是朋友啊。」
「……朋友?」Steve重覆了那個單詞,他一直以為他們只是任務上的隊友。
「對…我們是…呃嗯──朋友,」Steve探覺到那尾音帶著不明顯的不確定性,但Tony臉上很快擠出大大的微笑含混帶過去,「就像兄弟那樣。」他含著酒,片刻後才讓液體滑下喉嚨,他繼續,「對所有美國人來說,美國隊長感覺就像我的朋友一樣。就像Rhodey Pepper,還有──」Tony眨眼,忽然詞窮,他在Steve的小心注視下緩緩開口,「Rhodey──再者……像這──之類什麼的。」
像這之類什麼的?這也是21世紀的新語法嗎?Steve輕咬嘴唇,對於這些『新新人類』的文法用詞,是他目前在現實中最無法適應的一部份,他不懂為什麼未來人 / 現代人就不能好好說出一句話?
酒瓶懸在半空中,Tony抬眼問,「怎麼?」
「沒什麼,只是感覺已經很久沒跟別人稱兄道弟了。」Steve揉著頸上的肌肉,總不能說Tony說的話很像那人口中的『狗屎』一樣吧。
「嗯……確實很久。如果你說得是二次大戰的時候……」忽然發現自己好像挑錯話題,Tony腦筋一轉,舉瓶朝空杯倒酒,「來來來!我們來喝點酒。懷舊的最好方式就是把自己灌醉。今天我們不醉不歸!」
「呃……Tony?」Steve的語中充滿了不確定性,他要怎麼跟Tony說他的體質無法喝醉?

「你真的是醉、不、了
Tony撐起不停下滑的眼皮,SteveTony大概後悔抓美國隊長一同喝酒了。他看著倒了一桌的空瓶,以一個普通人來說,Tony的酒量算很好了,就連Bucky都沒辦法獨自喝完兩瓶伏特加。兩瓶下肚後,Tony臉透著淡淡的粉紅色,Steve一直認為以Tony的身份來說,Tony的氣色太蒼白了,要不是知道Tony就跟他父親Howard一樣一工作起來就廢寢忘食,他大概會以為……嗯?以為什麼?就算Romanoff探員跟他說過別跟Tony Stark混的太近,Tony怎麼說也是Howard兒子,Tony怎麼可能會是他們口中那個稱為『花花公子』的物種。
「看來是的。」Steve盯著手上空底的杯子,伏特加的味道現在對他來說只是摻著味道的白開水,要不是Tony抓他跟他喝酒,他大概也不會主動沾上任何酒精,特別是坐在40年代格局的俱樂部裡。這裡有太多的回憶。
Steve忍不住瞄身旁的人,除了Bucky外,他很少跟別人這麼並坐著喝酒。他看著Tony擺在桌上的酒杯,單手握著杯口,食指沿著玻璃邊沿反覆來回,這是個聰明的辦法,可以防止別人添加多餘的酒,他想這大概只是多年喝酒才會養成這種習慣。Steve不討厭跟人一起喝酒,他習慣當旁聽者,看著別人把玩酒杯是件很有趣的事,感覺就像在看那個人的本質一樣。像Bucky,他會將手擺在杯子旁,隨時都可以拿起玻璃杯。Howard則是會握著杯底,像變魔術般讓玻璃杯在兩手間穿梭,當他舉起手時就像對他人致上敬意。不過Tony卻不太一樣,他會扲著酒杯成為身體的一部份,很有自信,但有時卻會像Steve現在一樣,兩手手指交握著杯身。
「這個,」Steve擱下玻璃杯,指著擺在桌上的懷表,上頭的指針跳得可樂得很,「是Steve Rogers所剩少數幾樣屬於他的東西。」
老實說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想跟Tony說這些。大概是因為Tony幫他把它找到,修理了。
大概。
Tony搖搖頭,「你錯了,隊長,」Tony說,但看了Steve的臉上表情又接著改口,「Steve。」誰叫兩瓶伏特加便以『鋼鐵人就是Tony』兌換了『美國隊長就是Steve』。「你還有我們。」他繼續,「不止是整個Avengers,還有我們這些二次大戰後的產物,Steve,因為你,我們才有機會在這,存在著。」
Steve陷入沉默,他是没想過要是當初他沒將飛機墜毀的後果是什麼,當時他只想著會有很多人死,他必需做些什麼。
「至少我是你的。」Tony忽然補充。
Steve回頭看向Tony帶著不解與困惑。
「我的意思是──」Tony放慢咬字,緩緩地道:「你是我的朋友,我理所當然是你的,屬於你的。在我還小的時候,我老爸他總是在工作室裡忙他的發明,那時誰也無法打擾他。當時我會偷溜進去,翻些破銅爛鐵當玩具玩。有一天,我在一箱紙箱內找的圖畫書,是你,美國隊長的漫畫書。有趣的是,那些漫畫書成了小鬼Tony童年的一部份。我不喜歡跟其他小孩玩,他們不了解我,我也不想跟他們一起混,所以書本成了我的朋友,我跟他們說話,他們跟我講他們的故事……對小鬼Tony來說,美國隊長就是他的──」
美國隊長是他的什麼?Tony沒有將話說完,這讓Steve很好奇中斷的話原本要說些什麼。但Tony没滿足他的好奇心,他轉身面向Steve,那雙藍眼睛直直盯著他,「所以,當我說你是我的朋友時,我就是在告訴你,你是我的朋友。」
Steve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從Tony口中說出來的話,似乎多過於字面上的含意,但他無法道出到底是什麼。
Tony回到酒杯中,他以輕巧愉快的調調繼續,「你知道嗎?我認為整個美國都應該屬於你的。他們應該讓你當總統。」
Steve很確定Tony現在已經喝醉了,因為Bucky每次喝醉都會像這樣,誇大所有與他相關的事物。
「想來些音樂嗎?」
Tony滑下他的座位,醉步走向擱在吧台旁的機器,那機器的圓頂是黃色的光圈,Steve沒看過類似那樣的東西,他原本還想問Tony那是什麼,作什麼用的。
「我們在俱樂部裡,就應該點些音樂跳舞。」Tony說,但他不徵求Steve的意見。他把整個人掛在上頭,臉貼著黃光下的玻璃,吹吐著氣,「Okay…讓我瞧瞧有什麼音樂。」
Steve看著Tony獨自一人敲著按鍵,他想那可能像是收音機之類的。直到機器發出了一些聲音,Steve睜大眼睛瞪著Tony
那個旋律。那個歌曲。
Tony回頭看著他,不解問:「Steve?」
「……這是我最喜歡的歌。」
Tony瞇起眼盯著身下的玻璃,大概在讀些什麼。「看來有人與你有同感。」他說,並且推開機器來到舞池上。Tony朝他伸出手,「既然有音樂了,我們來跳舞吧。」
Steve忽然開口:「……我不會跳舞。」
「嗯,你不會跳舞,你──什麼?」Tony瞪了回去,臉上寫著你在跟我開玩笑嗎?
Tony,」以免Tony沒聽清楚,Steve咬字緩慢地重覆,「我,Steven Rogers,不會跳舞。」
「嗯…這倒是出乎意料之外。Tony收回手,獨自一人搔著下巴上的毛髮,眨眼問,「你的那個年代不都是兩隻泰迪熊搶著要抱抱,然後在地上轉啊轉的?」
「那我很抱歉,那一年剛好停止生產。」Steve回答。
Tony給了他一個小狗臉,一隻受傷的小狗,而他好像是那個不小心踢到牠的人。Steve嘆了一口氣,心想Tony都幾歲了怎麼還會有這種小孩要糖的表情,就算如此,他還是跟著踏入舞池中。
「好,來吧。」Tony熊寶寶展開雙臂,準備討個抱抱,Steve熊看起來不太情願,但也跟著一起張開雙臂。
他們維持這個動作僵持在舞池中央。他們互瞪著彼此。Tony看看他們的手,不確定該往何處擺,他大概沒想到兩個男人怎麼跳舞吧。
「嗯哼──得有個人當瑪莉熊。」Tony花了一段時間才開口,「好吧,」他說,但聽起來像是要他的命一樣,「把你的手放在我的腰上。」
他照Tony的話做,將兩手擺在Tony的腰上,他不敢用上任何握力,哪怕會在這身昂貴的西裝上留下皺痕。他覺得很彆扭,這感覺實在太怪異了,你想想,兩個男人抱在一起,然後跳舞?好吧,至少Tony並不算矮,不像Steve Rogers對上其他女士那樣身高差別,這樣看著舞伴時不會脖子酸。他的舞伴雙手搭上他的手臂,握在上臂的手輕輕施力踏實緊握。Tony朝他踏進了一步,近得可以感覺到Tony的呼吸,可以聞到混著酒精味的男用香水。
看著美國隊長在他手裡緊繃神經,Tony忍不住笑了。「Steve,我不是女人,你大可不用擔心把我摔壞。」
Tony跟著音樂踏出了第一步,Steve試著趕上Tony,他直盯踩在地上的腳,Tony的動得不大,也很慢,但他還是很怕踩到Tony的腳。
「嘿!抬頭看著我。」Tony用嘴發出個聲音引起他的注意,「跳舞時不看著舞伴是很失禮的行為。如果你一直注意踏步,你就只能等著踩到對方。」
Tony說得對,Steve緩緩吐了一口氣,這就像以前上舞台表演一樣,緊張根本幫不上忙。
「放鬆點,你這樣讓我跟著緊張,就好像準備要被你踩了一樣。」也許戳到要害,他瞪了Tony一記白眼,Tony無奈地搖頭嘆氣,他說,「Steve,我向老天發誓就算你踩到我也不會挨上巴掌。」
Steve忽然很想笑,如果Anthony Edward Stark賞了美國隊長巴掌,這應該可以上明天早報的封面頭條。
「你必須感受我。感受我的動作,讓感覺帶著你走。」
Tony的話中有股魔力,他們身體跟著曲子開始左右搖擺。慢慢的,Steve開始跟著Tony的碎步踏,兩人一進一退,開始玩了起來。
嘿!這並不難嘛。Steve甚至想跟著音樂一起哼歌詞。
隨著曲子的進行,女音開始跟著群眾一起唱著:

We'll meet again (我們將會再次相逢)
Don't know where (不知將於何處)
Don't know when (不知將於何時)
But I know we'll meet again  (但我知道我們將會再次相逢)
Some sunny day (在那些陽光普照的日子裡)

有什麼觸動了開關。房內出現了燈光,橘黃色的鎢絲燈像火花一一接連串起,他們很快被壟罩在嘉年華的煙火彩光下。但Tony並沒有注意到這些炫目的燈火,五顏六色的煙霧從他們身邊晃過,凝聚在周圍的空氣裡,他看到了影子,由模糊轉清晰,這裡並不只有他們倆。
他眨了眼,為只有他看得到的情景咋舌,他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Howard挽著一位女士的手,從Tony背後飄舞而過,她應該就是他的夫人Maria,她有跟Tony一樣的眼睛。
然後他看到了GabeTimothyJimJacques…他的隊友們。他們都坐在舞池外的地板上,勾肩搭背,酖然喝著酒,Steve想知道這次是誰幫他們墊了酒錢。
凝視更人群後的遠處,他在桌台前的座位找到一個纖細的背影,她在他的注視下回頭。Peggy。她看起來不太一樣,白色長袖上衣與長裙,紅髮梳齊盤在頭上,Peggy散發著婦人成熟的韻味。Peggy對著他笑著,然後她轉頭,他跟著一同看了過去,在Peggy身旁坐著Bucky,那個狂妄的傢伙雙腳開開,撐在桌面的手頂著頭,BuckyPeggy說了幾句,接著舉杯對他致意。
音樂在空中,他現在正在跳舞,七十年後的今天,星期六,在約定的地點,約定的時間上,他並沒有遲到。
嘴巴微開,Steve的眼睛失了焦距,他不確定他是否能承受他所目睹的一切,他的心臟現在正跳得很快,沒有減速的跡象。
突然,Tony開口,「像這個時候,如果你牽著女人,你可以試著稱讚對方。」
他將其他人拋在視界範圍外,將Tony置入眼中。無可辯駁地,Tony是個很俊的傢伙,他遺傳了所有Howard迷倒眾人的地方,也許更突出,異於他父親的是更美麗的藍眼睛,Tony的眼睛會笑,特別是那精緻的睫毛。
「像是眼睛,我一直認為這是很好的談話開頭。」Tony繼續,沒注意腰上的雙掌有收緊的跡象,他用令人感覺舒適的輕聲慢道:「你,有一雙讓人忌妒的藍眼睛。」
「你也是,Tony。」你也是。
Tony笑了幾聲,唇角跟著彎起,「Nice try.
Steve眨眼搖頭,想把湧入腦內的暈眩甩掉。「我想我大概醉了。」他說。
「喔?是──嗎?」Tony拉長尾音,如果說酒精現在才起作用,他倒不大能相信。Tony半捉弄地逗著他,「何不告訴我醉了是怎樣的感覺?」
「感覺整個地板在旋轉……感覺就像乘坐在嘉年華裡的那些旋轉杯裡,所有的東西都繞著你旋轉,燈火像馬戲團的火圈一樣,轉啊轉的。」
「嗯哼,繼續。」Tony點著頭,要他繼續。
「感覺又像在雲中舞步,輕飄飄,所有東西會忽然變得模糊但又意外清晰。」
Steve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怎麼看都是對面的傢伙比較醉。Tony的眼皮下垂,雙眼幾乎快完全闔上,那是一副酒醉後才會出現的睏倦模樣,要是現在Tony沒有他扶持著,可能就這樣雙腳發直,一頭面倒著地。
但他不在乎,這樣的Tony對散發著他無法解釋的吸引力。特別是當那對薄唇因他而微開──
「這個時候你就忽然會想吻人。」
他低下頭,讓兩人的鼻間相觸,手指順著沾著酒氣的頰骨尋找那柔軟的唇角,最後用唇堵住那總是在任務中呱噪不止的嘴──

Dancing in the pool - End




Steve
「嗯
「這是一個吻,對吧?」
「……我想是吧。」
「這才不是接吻,讓我示範什麼才叫接吻。再吻我一次。」
他再次傾上那片唇,這次Tony的嘴為他開啟,他不自主地跟著模仿。接著是舌頭,濕滑的觸感在嘴中化開,Tony的舌尖推挑著他的,嘴唇帶著貝齒輕咬他的唇瓣。Tony的每個細微動作都帶著他進入,他閉起眼跟著引導走,Tony嚐起來清爽卻有些澀辣,像Clint塞給他的薄荷糖。
他忘了他們是如何分開的,也許是因為空中音樂已停止。等他睜開眼,回到空無他人的俱樂部時,他只看到抹在姆指下的微笑。
「這才是接吻。」Tony說。
回答Tony的是第三第四個吻。
後來他回想當時他們為什麼會接吻。
Well, it just happen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