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
「嗯──」
「喂。」
「嗯──」
「說話啊!」
凱琳扭緊兩隻手指用力捏了她的老闆 = 我一把。我吃痛地叫出聲,在眼鏡妹不滿的表情下手搓揉手臂上發疼的地方。
「現在該怎麼辦?」凱琳指了螢幕上的資料再指了指坐在桌上的午夜,「要是被Prime
One知道你握有他們二當家的寶貝貓,這可不是被包麻布袋,投入大海就能了事。」
撇除眼鏡妹單用「我」來劃分所有責任關係,說握有實在太誇張了,又不是綁架,感覺還比較像我被強迫推銷,吞了一團毛球要我想辦法消化。還有說什麼寶貝貓,這話讓我有種看到柯布雙手捧起黑貓,用刺青那面的臉頰磨搓貓──光這畫面就讓我渾身發毛,怪不舒服的。
「不然把貓放回街上,裝做這事沒發生過。」我提議。
「你是白痴嗎?!你不知道貓是有靈性,要是你隨便把遺棄貓在大接上是會遭到天大的詛咒!」
有這麼恐怖嗎? 我轉頭看午夜,黑貓正巧抬頭看著我,那對貓眼在光下收縮成針,貓的目光穿透了我,直刺著我的靈魂。呃……好吧。
「啊啊啊!你為什麼要發現這隻貓啦!」眼鏡妹雙手抱頭,發出近乎尖叫的大喊聲。
唷?現在怪我了?當初說要接找寵物的案子增加收入的可不是我。
我很想安慰凱琳說:憑我的聰明才智,總會想到辦法能不把麻煩惹上身,又能讓午夜回到主人身邊,讓這事平安落幕。
但當我再次定眼看了一眼螢幕上的名字,我忽然有種不確定性。
也許、 大概吧。
結果黑貓的去向到了傍晚還沒決定,見時間晚了,我只好讓凱琳先回去,明天再繼續腦力激盪想法子。
再來是午夜,總不能把貓單獨關在事務所裡吧?所以身為老闆的我只好把午夜帶回家。這時該慶幸自己處理過不少尋找寵物案件,事務所的倉庫間裡有個備待使用的寵物外出用手提籠,以備不時之需,應付任何難以理解的突發狀況。
把午夜袋回家後,我打開貓籠讓黑貓自由活動。一是我家只有基本的生活用品與傢俱,連睡房裡也無多餘的裝飾品矲設,所以不怕摔壞什麼東西。要說寒酸,倒也不太正確,我只是單純不知道該買些什麼裝入這一房一廳的箱子裡。再來就是依我以往的經驗,要是把貓一直關在籠中,就等著聽貓喵喵叫。
午夜先是探出頭,抬頭嗅了嗅又縮回籠中,但放著不管,牠便自己走了出來,開始壓低身軀在屋內到處探索。
確定貓沒有什麼適應不良後,我回到房間裡,才剛解開領帶,便聽到午夜在房門外發出奇怪的叫聲。我跑出房,在廚房處找到牠,沒有被摔得粉碎的玻璃盤碗,只有一隻縮在上的貓。我看著黑貓不知道牠到底怎麼了,直到牠做出幾某個身體姿勢,我一把將牠抓起,衝進廁所裡。
把貓丟入廁所後,我回頭抓起桌上過期的報紙,才又回到廁所裡。說來奇怪,科技越進步,替代報紙用來買賣新聞資訊的媒介越來越多,報紙在這時代裡依然存在著,果然人還是偏好手能摸到的實體。
我把報紙堆疊攤開擺平在廁所裡,要午夜在上頭方便,完事後我在包起來丟掉。但黑貓看了看報紙,抬頭又對我喵喵叫。於是我只好到電腦前尋找原因。
一分鐘後我知道了某個叫貓沙的東西,是貓用來上廁所用的沙粒。
我沒有可替代的沙,但我的陽台好像個盆栽,我拋下電腦衝去陽台,找到那個盆栽。這是多年前某位委託人送他的禮物,但我因為不會照顧植物,花早不知道幾年前早已枯死,現在只剩下一盆乾到龜裂的泥土。
我把盆栽拿進廁所,擺在午夜面前,「你就將就一點吧。」我對黑貓說,不確定牠聽不聽得懂。
大概明白我的意思後,午夜對我發出低吼,我決定把門關上,讓午夜自個解決。我將那分明有威脅性的哮吼聲視為害臊,一定是有旁人在看,太害羞了,嗯,沒錯,諒我也無法在別人面前辦私事。
解決這事後我決定出門一趟。當初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只買了能誘拐──呃,不對,是把貓請下屋頂的貓食量,所以我得趁商店還開著時去補些貓食,免得半夜午夜肚子餓,叫到把屋頂掀了。
當我站在前寵物店裡的商品架前,才明白為什麼凱琳會在電話中對我抗議有關貓食這事,直到等自己購買時才了解挑選一樣商品是有多麻煩,我根本不知道該如何下手,四大排的鐵架,從左到右區分溼與乾糧,不就是個貓飼料,怎麼還分這麼多種類與口味?
我隨便抓了幾個去刷卡結帳,直到看到收據才發現這東西還真貴。每想到一個比手掌還小的罐頭,居然是四杯咖啡的價錢,就算回收鐵罐還換不回百分之一。但往好處想,給貓飼料,包枕無憂。
一進家門,我就聽到爪子磨著門的聲音,想也知道是午夜想出廁所。我把廁所門打開,一團黑影從我腳邊迅速竄出,才一眨眼便溜得不見蹤影。我往廁所裡頭望去,廁所的地上灑的到處都是泥沙粒,唉,事後清理可是我在幹的活,但至少沒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外露。
有關清理這事我決定明天再處理,我已經累了,真得很累,撞到的腰還隱隱作痛,現在讓我躺在床上,一定一覺到天亮。雖然我很想現在馬上上床睡覺,但我還是決定查看午夜,找了好久才發現黑貓躲在沙發底下,那身黑毛成了保護色讓我差點忽略掉牠。大概是被我這麼一關,現在午夜拒絕出來更拒絕看我。
我嘆息,撕開一罐貓罐頭,把食物倒在盤子,塞入沙發底下,作了簡單盥洗後就回房裡休息。
總覺得明天會有個硬仗要打。
鬧鐘準時早上七點叫,我按掉它,坐起身,背部傳來的刺痛讓我感覺身體才一天就老了十幾歲。
雖然很不想下床,但我還是拖著身體出房間,屋裡實在太安靜了,令我感到不安。我彎下腰查看沙發底下,午夜不在那,但至少放貓食的盤子空了。然後我抬頭,便在沙發上找到午夜。
黑貓捲成一團,肚皮上的毛隨什呼呼大睡上下起伏,這一切看起來是那麼地可愛。
除了貓就剛好睡在我的帽子裡,與壓在帽子底下的是被蹂躪成皺巴巴的大衣外與圍巾外。
在去事務所的路上我猛大噴嚏,午夜被我裝進籠子裡,提在手上,那件被午夜睡過的大衣被我拿在另一隻手裡,但帽子裡的貓毛我怎麼清都弄不的掉,搞得我上班遲到還鼻子好癢。我都不知道自己會對貓毛過敏。
如果今天不想出辦法把午夜脫手,那麼就只會重複今早的事,這我可會受不了。
果然還是直接把貓還給主人吧。沒錯,就這麼決定了。
要是我知道之後等著我的是什麼,我會依本能躺在躺在床上,就算午夜吃光昨天買的所有貓罐頭,來房裡煩我,也要裝作日曆上沒有今天的這一天。
出了電梯,我看到事務所門前站了兩名穿著西裝正裝的男人,讓我一時認不出那是自己工作的地方。
那兩名男子一見到我,便朝我走來,在我還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時,我的雙臂就被他們一左一右架了起來,被他們扛入被人從後方推開的事務所門內。
一進去我就聞到這被凱琳禁止吸菸的事務所內瀰漫著濃濃的菸味,心想對方準備被眼鏡妹罵到臭頭時,就看到凱琳雙手握著茶盤端了杯咖啡,上頭的馬克杯抖的發出叩叩叩的聲音。凱琳彎下膝蓋,小心地把杯子放到茶几上,把我從來沒看過這樣的小妹秘書。
茶几的面對沙發上坐著一名男子,他翹起大腿抽著菸,手臂擱在椅背上,一副把會客用的沙發椅當成自家使用。除此之外,房裡各個角落都站著一名同樣穿著西裝的人,只差沒翻箱倒櫃拆了這間事務所。
不認得沙發上的人沒關係,認得臉上的刺睛就夠了。來者正是午夜的主人,Prime
One的二當家,光搬出名字就可以嚇哭小孩的柯布先生。
門被關上後,柯布先是看了一眼我手上的寵物籠,再抬頭看我,他直視我眼神,令我冷汗直流。
當時腦中閃過各種想法,例如:果真什麼樣的人養什麼樣的寵物;也許午夜是學牠主人才會有這副惡性,不然就貓的本質還挺可愛的,除了掉得到處的貓毛這點;怎麼貓黑,人也一身黑。
但排列於所有最上端的想法是攸關自己的命運。
這下可不是被包麻布,投入大海就能了事。
會被分屍。分、屍。